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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突来兵祸(2)


等到了屯衙,只要走路还稳当,没啥病的郎中都被请了来,不来能如何?一个抗旨杀头的罪扣下来,谁受得?大家皆长了一个脑袋,够砍几回的?

许玖见大堂里坐了方掌柜,本想和他坐一处,白石催着她往内宅上去,说的是张大娘子急寻她看诊。

许玖无奈只得跟他走,又忍不住嘴巴犯贱的去招惹白石。

“哥儿找的借口好生烂,屯令娘子寻我看得什么诊?边屯谁人不知我擅长接生治外伤,娘子今年五十有二了吧?生孩儿估计是不能了,治外伤怎会找我?她家府上就现养着郎中呢!那里用得上我了?”许玖声音脆,噼啦啪啦一堆说的又快又顺溜。

白石使力捏着剑,他是个极沉稳的人,今日怎得就觉得忍无可忍了呢?好想砍人。

“娘子既知缘由,何必说破?”难道不能见了他家三爷再问为什么大半夜非得见她?

“我害怕!”

身后人声音忽低下去了,白石忍不住回了头,见身后人耷拉着脑袋,肩上扛的包袱又大又可笑。

“三爷还会打你不成?”白石吐槽道,若是会打,估计五年前便给打死了吧?

“哥儿你不懂,我并不怕他打我,只怕他盯着我甚也不说!”许玖揪着羊皮袄上的毛。他不说话,她便坐立难安,若比沉默,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赢的。

白石点点头,他也怕他家三爷不说话,只盯着人看,黑漆漆一双眼,直看得人后背发凉。

“娘子以后唤我白石即可”,其他的,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许娘子只得靠她自己了。白石心里默默有些幸灾乐祸,自己又迅速的给掐灭了,一个好的侍卫,不该有太多情绪的。

兜兜转转,许玖终于在转晕之前被带到了顾雁行住的房门前,白石行了一礼退下了。许玖站在门口发呆,这是什么哥儿?至少给敲门通报一声嘛!

“门是原色红木门,应该不会被虫蛀吧!看着很厚实,该重些敲还是轻些?应该还没睡吧?若是换了寝衣呢?我该不该抬头看他?该行什么礼?他应该不会太过为难我吧?若不我先回去…”

许玖站在门口继续揪皮袄上的羊毛,纠结着该怎么回去,她忘了来时的路了。忽的门从里面拉开了,出来的是青松。

门外的人嘴里念念有词,青松习武,听力极好,听了屋外人嘴里念念叨叨的内容,嘴角抽了又抽,他怕自己再不去开门,这许娘子当真就要逃了。

“娘子请进,三爷等你呢!”青松做了个请的手势,看许玖终于磨磨蹭蹭进了门,哗啦一声从外面还关上了门守着。他与白石,必有一人在三爷十尺之内的。

若她还能和他一道,许玖想她一定会扑上去抱着他再也不撒手的。她年少无知的年岁里是他,情窦初开的年岁里是他,他是她的心之所向。

当日她走的那般决绝,那时燕城里谁人不知长公主于他有意?长公主又是何许人也?为了顾雁行世间闲话脸面皆不顾了。只简单的一个套就把傻子似的她给套了进去,她不敢以命相搏,就只能离他而去,后来她想,当日她该信他的,他那样聪明厉害,定护得住她和团子吧?

世人皆说长公主菩萨转世,是来世间救苦救难的。许玖想起那日里长公主鞭她的样子,是佛是魔,也只一念之间罢了。

“过来坐吧!”顾雁行看门口低着脑袋不言不语的人,房里烧着炉子,穿的这样厚,她不热吗?若是热出了汗,出门吹了冷风,又该风寒了。

许玖抬脚走至顾雁行面前,胡乱拱手行了礼,坐在了他下首位置。摘了帽子将包袱放于面前桌上,侧头看眼前人。

当年长公主成婚,乃国之大事,圣人下旨减免了半年赋税,即使是边屯,也是人人奔走相告,拍手称快。只传公主嫁的是当世最年轻的户部尚书,是顾太傅家嫡出三子,此人芝兰玉树,才高八斗,和公主正真是良配。

本朝有祖训,驸马不得入朝为官,圣人为了长公主与驸马,连祖训都改了,可见圣人对顾尚书是如何看重啊!

那是顺和二年的事儿了,只长公主成婚的事,足足被人谈论了半年之久,那时团子刚满周岁,她给团子剃了胎发,将她托付给了吴娘子,日日起早贪黑去接生看诊。

团子抓了周就断了奶,日日啼哭不止,是李家姐夫托人买了一头奶羊,羊奶腥臊,团子不愿喝,她又买了糖,放锅里熬煮,等团子和比她大半岁的铁子喝上羊奶时,她已黑瘦的不成人样。

有些事儿不想便罢了,若是细细想来,她当日是怎样活下去的?世人只道长公主和顾尚书郎才女貌,谁又知晓顾尚书还有个和离了的娘子?谁又问过为何好好的就和离了?

“不知顾大人找我来所为何事?”许玖自认为自己表现的极好,嘴角拉开的弧度刚刚好,说话的语气既不过分恭敬,也不过分谄媚。

她问的人久久不回话,似神游太虚般安静的双手搭在膝头坐着。双眼盯着桌上一块看着像石头的圆滚滚的物事看,石头拳头大小灰突突一块,和无数普通的石头一个样,许玖盯着看了一会儿,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丧气的耷拉了脑袋安静的坐着。

她就知道,他最擅长的事儿就是坐着沉默了,若无人打搅,他可以不吃不喝坐一天。

她是悟了的,什么神仙般少年,只是个呆子罢了。除了念书甚也不会,不说话只是为了掩盖他不擅长说话罢了。

“听说许郎中缝合的伤口极少化脓,今夜或有战事,许郎中可否告知缝合之法?”他将桌上的石头收进手里,抬头看她,黑漆漆一双眼,眼角不知是因为熬了夜还是什么,竟是红了,许玖看了他半响不吭声,直至看得他垂下了密长的睫毛才肯罢休。

“回大人的话,告知并无不可,只缝合怕不是一两日就可习得的,平日里我处理伤处,所用之物皆用开水多次烧煮,伤处用烈酒清洗直至干净,伤口缝合后敷以止血消炎药粉,过程极繁琐,并不适用于战场上。”许玖如实告之。

她治外伤之法是她阿娘所教授,大庆少有人用。

那人睫毛微颤,似要看她,又终究未看,只捏着那块灰突突的石头又来回翻看。

许玖也就适时的沉默着,这些年过去了,她竟连一块石头也不如了。窗外是呜呜的风声,吹的她心里发毛,可屋里又热,她穿的厚实,后背一会儿就密密的出了一层汗。

“大人可还有吩咐?若是无事我便回屯衙了!”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热的有些受不住了。

顾雁行终于掀开扇子般的两排睫毛,一双黑漆漆的眼似蒙了层她看不透的雾,他下颌收的极紧,修长脆弱的脖颈处喉结上下滚动着,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许玖盯着他的脖颈处,不久后又忽的低下了脑袋,她胸腔里一颗心中了毒般扑通扑通跳个没完,不由自主的咽了口水。

她想撬开她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刚才有一瞬,她真的很想去亲亲他的喉结,再看看他忽闪着长睫毛红了脸,抿着嘴角笑的样子。

她过去在他要生气时总这样做,他便快快的消了气,抱着她问她“怎得就这般磨人?”

她就理直气壮的回他:“你分明就欢喜的紧嘛!”

“你今日就在这里,哪里也不用去。我让青松给你安排房间。”那人清清冷冷的开了口。

“我还得帮着处理伤兵的!”主要是她没法和他待在一起,若真让她这样待下去,她不晓得自己会问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她虽不看重礼法规矩,可他现今是有妇之夫,他的娘子也并不是一般的娘子,她实在招惹不起,也不愿去招惹。

别人的口舌是非她更承受不起,她不仅仅是许玖,更是团子的娘亲,她不愿因为她,让别人看轻了团子。

“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并不少!”

“大人你知,这并不合规矩,我和旁的郎中有何不同?若真有不同,只我是个妇人罢了!世人对女医本就有异议,圣人既下了旨,只要不死,我就得遵从。此次我若不去,别人该如何说我看我?又要怎样揣测今日之事?你我身份本就尴尬,想必长公主也不愿你我再相见。大人,我现今过的很好,又自在又舒心,并不曾吃苦受累,大人再不必为过往之事挂怀,好生与长公主过日子去吧!”她睁圆了一双眼,定定看着他,嘴角拉开,露出两颗兔牙。

他也咬牙看着她,眼里的雾气散了,瞳孔颤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大人,阿玖告退了!”她又拱手弯腰行了一礼。提起包袱转身离开,她低头走的极快,门口的青松拦都不及,只看许玖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黑漆漆的夜里。

“三爷!”青松回头看屋里人,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了许玖留下的帽子不言不语,忽的喷出一口血来。

血染红了那人的白色布衣,晃晃悠悠要倒下般,青松跑过去扶了他。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苍白的脸上竟带了一个自嘲的笑,嘴角两颗小小梨涡,青松看的心都似碎了,他真想追出去砍了她的脑袋了事,怎得次次见了她,她是要了三爷的命般?

“我无事,换衣去城门口看看!”她过的又自在又舒心,可他日日熬灯油似的熬着,只为再看看她。

罢了,如今已见了,既见了也便罢了吧!他已不能如她所说的去和谁好好过日子了,他曾经拥有过这世间最好的,已再不能和谁凑合了。

许玖扛着包袱,抓了看门的婆子,那婆子看她穿了件破皮袄,双眼通红的样子,有些吓着了,听她问大堂往哪里走,吓的半天愣是没吐出半个字。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那婆子似认出她是跟着白石来的,才指了路与她。

一路磕磕绊绊到了大堂,屯衙里的衙差,郎中闹闹哄哄一堆人,皆在大堂里待命。许玖也无心找方掌柜了,随便找了个角落放下包袱蹲着,蹲了一会儿脚便麻了,又拉了张小板凳来坐。

她头疼,就什么也不愿意想了,闭着眼听差役并郎中们瞎扯。什么万事有顾尚书在,顾尚书此次来是受了圣人命要彻底除了田贼的等等…

许玖听久了,心里竟慌了,顾雁行一个弱不禁风的文臣,还能带兵打仗不成?圣人莫不是糊涂了?边屯驻守的军队是吃素的?那什么骠骑大将军,振国大将军都是叫着玩的?战场上可是刀剑无眼的,伤了他谁来负责?不是说圣人对他极看重么?看重他就让他来送命?那田贼既歹毒又奸诈,此次既敢放手一搏,定是做足了准备的,不可能轻易击退。

越想越坐不住了,她走去大堂外,北风卷着大如席般的雪往脸上砸,黑漆漆看过去只重重设障的墙壁,她的心就不由的紧了又紧,子时了,不知城外如今是何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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