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寇启示录(徐妙生小说)免费阅读

三人处理好一应事务后继续南下,这天暮色萌生、日之将尽时,三人距离驿站或者乡镇都还有极远距离,车上的干粮和水已经耗尽,四下环顾后,何大人掀开窗户向张淮安问道:“淮安,你看远处那里是不是有一个村子?”

张淮安点点头,随即在柳清川羡慕的目光中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树梢之上,他向着远处注目望去,只见在一片布满尖锐石子的戈壁滩尽头,孤零零的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村落。

“是有,”张淮安点点头:“不过没有路,如果我们要去那里就只能从这片戈壁穿过去。”

柳清川弯腰蹲在马匹脚边,在检查了一番马蹄之后他向张淮安说:“没事,我们的马钉了厚实的马蹄铁,不会伤到脚的。”

“嗯,赶紧下来吧淮安,小心别摔到。”何大人走下马车以减轻马匹的负担,随后三人牵着马向村子走去。

尽管钉了厚实的马蹄铁,但是马匹走起来依旧十分困难,张淮安也不催促它,时不时还从口袋掏出一颗颗水果递到它的嘴里。

好在距离村落不算太远,终于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那里,在何大人表明身份和来意之后,三人顺利的暂时住在了村长家里。

一切安排妥当后,何大人与村长在家中闲话家常,张淮安和柳清川则出门闲逛,此时正是人们饭后散步的时候,张淮安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吸引,那女孩一边带着自己大约五六岁的弟弟在村口散步,一边蹦蹦哒哒的哼唱着一首歌谣。

听着这采陌生的动听歌谣,张淮安向柳清川示意了一番,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柳清川先是向着张淮安嘿嘿一笑,随后他上前与小女孩搭话,待到稍微熟悉一些,他向小女孩请求道:

“小漪,你可以把刚才哼唱的歌谣再给哥哥唱一遍吗?”

“好啊,”被叫做小漪的小女孩点点头,几人于是一齐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她的胳膊架在膝盖上,目光望着泛红的霞光,脑袋摇摇晃晃的清唱起了一首歌谣:

往昔竹篮缚孩提,此去江河了无依。

漫漫而行如浮萍,卿似岸边水上堤。

踌躇山里难养成,卿有不舍习母仪。

半至龆年卿归去,孩提送在农家里。

十年已是雅少年,百里及笄思无期。

郎君有日行路里,偶遇卿时乱神迷。

只恨空怀凌云志,却无华衣伴卿行。

六月功成返乡邻,千名万利攻于心。

纵是重走三千道,难觅卿存半张影。

弱冠之龄醉昏途,只为享乐不为民。

时有卿来落梦里,仍是初遇花信期。

一颦一笑艳浮生,令他难掩心中喜。

一悲一忧刺心滴,令他悔过恨曾经。

少年惊醒泣难声,誓为万民不负卿。

此境匆匆六十载,行至迟暮鬓霜白。

垂垂老矣功名退,只念卿容思华年。

未到故乡身难支,卿如青梦天上归。

滟滟浮生近百年,一如指尖挽星河。

女孩唱完,还在若有所思的哼着方才歌谣的调子,柳清川转向张淮安,笑问道:“记下了吗?”

“记下了。”张淮安手中纸上已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柳清川将脑袋凑近一点,用鄙夷的语气开玩笑道:“字真丑!”

张淮安不予理会,心想有能耐你来试一下边听边抄录?

柳清川向小女孩连连点头赞叹道:“好听,真好听!”

见小女孩笑得开心,柳清川便接着问道:“那这首民谣背后有什么样的故事呀,你可以跟哥哥讲讲吗?”

“没问题的,”小女孩眯着眼睛,用稚嫩的声音向他讲述起来:

从前,一个婴儿被放在竹篮里沿着江河漂泊,被一个住在山里的女子发现并救了上来,一想到这个小男孩在山里难以养大,这个住在山里的女子便学习妇女的样子来抚养他。但是就在孩子四岁的时候,女子把那孩子托付给了一个农家,从此女子就消失不见了。

十几年以后,那个曾经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有才有貌的少年郎,让方圆百十多里的少女都思慕不已。有一天少年郎要赶路去其他地方,在路上他偶遇了一名让他意乱神迷的女子,少年郎在见她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只是农户的孩子,根本配不上她,于是少年决定进京赶考,六个月后他当上县令荣归故里,但他把当年遇见女子的那条路重新走了几千遍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和她存在过的痕迹。

少年郎觉得自己迷失了方向,做官之后他便只顾享乐,不顾百姓是否幸福,有一天他忽然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曾经的那位女子从天而降来到他的身旁,少年郎非常开心,但那女子却把他给臭骂了一顿,少年痛心疾首,从此决定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转眼六十年过去,曾经的少年郎也早已成了当朝宰相,他一生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在他八十岁的时候决定告老还乡,此时的他仍然无比思念那位女子,想要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再尝试着寻找她的踪迹,或者在她的墓碑前说说话也好。但已经老去的少年在回乡的路途难以支撑,在他临死的时候,那位女子竟然像在自己少年时的梦里般从天而降,将他搂在怀里,一如八十年前在河水中挽起那个竹篮。”

柳清川和张淮安听完了小女孩的讲述,虽说有时她讲得前言不搭后语,但是理解起来并没有太大问题。

“那女子……不老吗?”柳清川挠了挠脑袋。

“哥哥是大笨蛋!”小女孩哈哈大笑了起来:“因为她是渎寇呀!”

“哈哈哈哈。”柳清川和小女孩一起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后的交谈中张淮安了解到,小女孩的太爷爷是从北方雪泱山一带迁徙至此,这七言律诗形式的民谣在此地并没有流传出去,至于更多的细节,太爷爷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歌谣没有用华丽丽的文字妆点,因此文字上显得并不精彩,张淮安却对这个故事甚是喜欢。他机缘巧合下进入了一个村落,无意间采到了一首不错的小诗,这本身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美妙的故事。回味间,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又有多少内容是杜撰而来,如果那位少年真实存在,既然已经做到了宰相这个位置,那在历史上定然不会籍籍无名,于是张淮安想着以后有机会得去找一找这位宰相究竟是何许人。

张淮安虽然相信这样的故事确实存在,但他心底是知道的,诸如此类的故事往往都来源于人们对渎寇的恐惧,歌谣里把那个渎寇描绘成一名母亲、一位女子、一个将主人公引入正途的人,这样以来,人们在谈及渎寇时便不必满是恐惧,这样才能更好的面对生活。

“雪泱山,雪泱山。”张淮安心中重复着这个山名,在心底将它牢牢记了下来。

柳清川和女孩聊得开心,小男孩自顾自的在路边的草地上抓着虫子,张淮安仰头望着夜空,他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情景。

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舒畅的气氛。

“你们两个是谁?为什么到村子里来?”

张淮安循着声音向后望去,只见一名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拿着一把长剑指向自己,少年身上穿着一套甲胄,那铁甲破旧但十分干净,他个子不高又非常清瘦,手中拿着的长剑又是一把士兵专用的破甲剑,异常厚实宽大,以至于张淮安一时有些诧异这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少年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一见到少年,旁边跟柳清川聊天的小漪突然没了笑颜,她瞪着那少年,冷色道:“你又要干什么,他们俩是村长的贵客,不是坏人。”

少年看见小漪的瞬间便立刻扭开了脸庞,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随后,少年又紧皱眉头仔细审视着张淮安和柳清川,张淮安能看的出来,少年对距离小漪更近的柳清川敌意更浓,但他的长剑所向却是自己,张淮安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他望了望少年手中的长剑,那长剑本就有些年头,加之没有保养,看起来已经锈迹斑斑。

张淮安莞尔一笑:“我们是从京师来的,来这里采诗,绘制地图,以及调查民情。”

说着,张淮安边走边拿出自己朝廷命官的腰牌递向少年,在走到柳清川身后时朝他的屁古狠狠踢了一脚,柳清川马上往远离小漪的方向挪了一挪。

少年接过腰牌时用余光看见了张淮安的动作,他向着腰牌看了又看,实际上却在用余光往别的方向瞟去。

小漪似乎很不喜欢这少年,她灵机一动,撇着嘴朝少年道:“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你爷爷的腰痛病又犯了。”

“真的吗?”闻言,少年忽的面色大惊,连忙把腰牌还给张淮安,朝着村子撒丫子跑去。张淮安心中暗自偷笑,他能看出来这少年是异常聪明的,小漪的话绝对骗不了他,但骗住少年的可不是小漪说出的话。

小漪见成功把少年忽悠走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张淮安若有所思,这少年相貌不是极好看,又不会为人处事,想必很不招人喜欢,恍惚间张淮安从这少年身上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见柳清川与小漪因为被打断了气氛暂时没找到什么新的话题,张淮安便向小漪问道:“那少年手中的剑是从何而来的?”

“哥哥对他感兴趣吗?”小漪哈哈一笑,向张淮安抱怨道:“他在我们村子里可最招人嫌弃了。”

“怎么说?”张淮安连忙问起来。

小漪轻叹一声,这叹息声中既有惋惜又有无奈。

“那位哥哥名叫阿潦,他的爷爷曾是守卫边关的将士,父母在生下他之后便被爷爷送去了边关。他的父亲在一场战斗中殒命,随军的母亲也在悲痛中病逝了。有一日天气寒冷,一架马车载着两具尸首和阿潦父母的私人物品与一匹战马来到村子,那天阿潦哭的厉害,可爷爷却不允许他流眼泪,并告诉他要成为像父亲一样守卫家国的人。原本靠着朝廷的抚恤金他们爷孙俩可以过得很好,但最近阿潦这人却跟有些神经质一样,整天拿着他父亲的那把剑在村子里晃来晃去,说是要保护村子里的人。”

说到这里时小漪双手托着脸颊,无可奈何的皱眉道:“能不能保护村子里的人我们不知道,他爷爷本就疯疯癫癫,被他教导出来的阿潦想必也不太正常,他一到夜晚就这样拿着兵器晃来晃去的,当然很让人心生害怕。”

“那有什么东西威胁到村子的安全吗?”张淮安向小漪问道。

“没有,”小漪摇摇头:“我们在这戈壁滩中偏安一隅,过着清贫但与世无争的生活,也没什么坏人来打我们的主意,不知道阿潦是从哪里听说这一带有渎寇出没的消息,回来后就鬼使神差的天天绕着村子转。”

“渎寇么……”张淮安心中思量,随后他向小漪问了问阿潦家的位置,得知他家住在村子的最南边之后,便只身向着村子的南边走去。

一会儿过后,张淮安站在阿潦爷孙俩的茅草院外向里看去,只见院子里有一个比卧室还要大的马棚,马棚里侧卧着一匹瘦弱不堪的黑色马匹,这黑马垂垂老矣,没有佩戴马鞍和缰绳,连马蹄铁都已被拆下,但从那眼神与大腿上的烙印不难看出,这曾是一匹驰骋疆场的战马。

张淮安刚要敲门,里面传出的争吵声让他暂时顿住了脚步。

“一匹破马而已,你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允许骑吗?”说话的正是阿潦,而与他争吵的便是他的爷爷。

老人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按住自己经常腰痛的部位,声音沙哑的道:“这是战马,是一骑当先冲往敌阵的战马!它是你父亲的遗物,你能给它喂食草料本来就是你的荣幸,你却还想要骑它?再说这匹战马年纪已经相当于人类的八九十岁了,连马蹄铁都全掉了,哪里还能跑的动?”

血气方刚的阿潦不听老人的解释,他厉声喝道:“不过就是一匹牲口罢了!你这样护着一匹牲口能有什么意义呢?”

阿潦越说越气,他愤怒的用手指指着老人的鼻子,大吼道:“就是因为你,我父亲才会死的。你受伤做不成将军就要我父亲去完成你的愿望,可结果呢?还有几个月前,我跟你闲聊不远处出现了渎寇,现在你就要我每天拿着他的剑穿着他的甲,守在村子里像个傻子一样到处逛,你都不问问我到底想做什么!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守卫家国的大将军,我只想成为一个自自在在的江湖游侠!”

“江湖人?”老人被这话气的直咳嗽,他将拐杖狠狠砸向地面,怒色道:“成何体统?”

张淮安无奈的长叹着,方才小漪既然用爷爷腰痛的毛病去骗阿潦,由此可见阿潦是个极其孝顺的人,谁想转眼之间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阿潦被气的夺门而出,正巧撞在了门外的张淮安身上。他“啊呀”的一声被撞的后退几步,张淮安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少年挣开张淮安独自向外跑去,他坐在一棵大树下,胳膊架在膝盖上,脸庞埋在胳膊里。

张淮安跟着坐在少年三步远的另一棵大树下,村子的最南边有两棵大榕树,此刻他们两人一人一棵。张淮安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阿潦,就这样静静坐着陪伴着他,让他知道此刻他并不孤单,还有人理解他。

阿潦终是忍住了眼泪,他抬起面庞,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尝一下?”张淮安说道,他的声音本就极致轻柔,尤其是在此刻的伤心之时,令阿潦完全卸下了防备。

“谢谢你。”阿潦接下苹果,递在嘴里啃了起来,这苹果很甜,比他以往吃过的任何一个苹果都要甜。

张淮安静静的盯着他,没有跟少年讲述什么大道理,只是在他啃苹果时与他闲话家常,共看夜景,这种时候有人相陪比被人劝慰更让人觉得心里温暖。

张淮安并没有想着调解阿潦爷孙两人之间的矛盾,对于阿潦的爷爷,张淮安看得出他执念极深,对于阿潦,张淮安看得出他非常孝顺,两人之间的争吵只是个意外,不久过后便会一切如常。

尽管如此,张淮安依旧决定劝一劝此时的阿潦,只是他劝人的方式颇为不同。

“我略懂医术,远远就能看出来爷爷活不了多久了,他死后,你就可以去做江湖游侠了。”张淮安看着天上的星星,对阿潦说道。

闻听张淮安此言,阿潦颇为惊讶的向他投去目光,劝慰自己的言语村子里的人已经说过许多,但像张淮安这样说的还是头一个。

阿潦听的认真,张淮安继续说道:

“但是在这几年里,你一定不能让他失望,要好好照顾好他,并答应他在其死后一定会成为一位为国为民的大将军。在他满意的离去之后,你就可以去做你想成为的江湖游侠了。”

“可是,”阿潦瞪大了眼睛:“那爷爷在天上看到的时候不还是会不高兴吗?”

张淮安哈哈一笑:“人死了意识就没了,没有去天上,更没有去地下,所以你一定要在他活着的时候让他开心,在他即将离去的时候让他满意。”

“你怎么知道人死了意识就没了?”阿潦难以置信的问道:“如果人不死一次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因为记忆体。”张淮安说道:“每个人的大脑中都有记忆体,记忆体里面封存的不光是人类的灵魂,还有他经历的所有故事。人的躯体一死,记忆体不久后就会消散在人世间,它会去往一个地方,随后清除掉所有的意识与记忆,不会去天上,也不会一直待在地下,更不会看着你们,它会以一种新生的方式重新来到我们所在的世界,当然,这时的它已经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一条崭新的轮回之路即将开始。”

阿潦点点头,他欣慰的笑了起来,按照张淮安的话来说,已故的亲人并不会对活着的人造成影响,那么此时已故的父母也不会对自己感到失望。

如果已故的亲人会成为阿潦的动力,张淮安断然是不会这样说的,但现在已故的亲人会对他造成压力,甚至影响到日后阿潦追求自己向往的生活,张淮安便会告诉阿潦,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不会看着活人的生活,死后更不会相见,所以一定要珍惜他们尚还在世的时刻,但也不能因为他们的意志而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阿潦的目光似乎在听完那番话之后开阔了许多,他再也不是渴望成为江湖游侠的少年了,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此刻的他终将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只是还需要一段磨砺的时间,这段时间会令他变得更温柔,他也会利用这段时间变得更强大。

张淮安满意的笑着,阿潦的面庞上浮现出了少年人该有的朝气,张淮安向他靠近一点,好奇的问道:“对了,你为什么想要成为江湖游侠?”

“能够帮助他人,惩治罪恶,斩杀害人的渎寇,而且拥有自由。”说这话时阿潦远远眺望着夜空,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嗯,”张淮安顺势问出了自己此番来找他的目的:“你是在哪里听说这附近有渎寇的?”

“没有听说,”阿潦一边用手指在地上勾勾画画,一边向张淮安解释道:

“离这里不远的镇子上最近一年已经发生三起凶杀案了,每次受害者的遗体都会在附近找到。”

“所以你的判断呢?”张淮安继续问着。

“是渎寇,”阿潦坚定道:“如果是人类所为,没有必要把遗体带去其他地方,所以我推测一定是渎寇把人类带走,吸收他们的记忆体后将之遗弃。”

说到这里时阿潦看着地上自己随手乱画的图案,那是一个腰悬长剑轻衫飘舞的身影,他画的是心目中自己该有的模样。

“有些渎寇是很强大的,”张淮安打断了阿潦的幻想,向他笑问道:“你怕吗?”

“不怕!”阿潦异常坚定:“如果能保护其他人,我当然不会怕。”

张淮安把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一本书递向阿潦,道:

“你光不怕是不行的,我这里有风之炁的修炼之法,还在里面添加了我经由风之炁演化而来的烨风之炁,包括修炼之法以及十三种独创的绝技,如果你愿意,可以试着修炼一下。”

少年眸中满是火热的热情,他颤抖着双手接下那本书,激动的翻开了第一页,在看到那上面的文字后,他的手心浮现出一团深蓝色光芒。

张淮安瞪大了眼睛,做到方才的那一步他自己用了足足三个月,而这少年仅仅只在一瞬间。他连忙将手掌贴住阿潦的天灵盖,又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脉搏,得知的结果令张淮安惊讶的无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