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罗覆迷迷糊糊听见楼下有打扫倒水的声音。噔噔噔有人踩着木质扶梯上楼，吱呀一声门开了，一碗香喷喷的猪肠面摆在罗覆床前的桌子上。罗覆应声坐起，两眼放光，睡意全无。

“这是猪大肠面吗？新鲜的猪肠吗？”罗覆身着睡衣人已经扑到大肠面上了。

“是啊，我睡觉轻，听到隔壁陈屠夫杀猪就起床去肉铺预定了最鲜的猪大肠。昨晚吃饭，我就见了，姑娘你现在正在发育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别不好意思，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常常饿的晚上睡不着觉。”

“谢谢！西施姨！”罗覆说完抓起筷子开吃。

李西施，西施阿姨，现在西施姨，李西施脸通红。

“罗覆，你为什么要上学？我听说你是翼城书院唯一的女学生，老出名了。”李西施问，她手里没有闲着，端水规置罗覆上学的学具还有洗脸的帕子。

“我爹爹逼我上的，不上学的话他不给我饭吃。我为了有饭吃才上的学。你不敢相信吧！”

“嗯……”李西施一脸黑线，这是个什么理由。

“不过我已经喜欢书院的生活了，昨天还得了先生给我颁发的奖励。”罗覆指着墙上挂的卷轴说。

李西施摇头，她不识字。

“孺子可教！先生送我的，意思是我是可造之材，将来是要出人头地的。”

“真好！西施阿姨羡慕你，你的命真好。”

……

楼下有嘈杂声，罗覆趴在窗户上探头，楼下黑压压一片医馆被围了。

“怎么回事？”罗覆问，眼神凌厉。

李西施吓住心里一惊，罗覆这个女娃不简单！

“我……我……其实被城西的刘财主的大哥看上了。他大哥从京城来翼城省亲，听说是个京官，一天路过我的豆腐坊看见我了，后派了刘府的嬷嬷来找我说媒，让我嫁过去做小妾。我不年轻了，而且我在翼城生活习惯了，我命不好，嫁过去肯定要被折磨死。刘财主的大哥已经六十岁了，家里的小妾有十个我嫁过去就是第十一姨太。”

“还有这样不要脸的男人！然后你就求鲁大娘帮忙说媒？”

李西施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那你为什么挑我们家？因为我爹是道士不会真把你怎么样吗？”

“不是，是因为我心里一直崇拜医生。我的儿子我的丈夫都是害病死的，如果有医生肯看病的话他们也许不会死，我也不会活的这样苦。我如果再找男人的话只找医生。”

“你竟然说服我了，但是我爹爹是老实人，你不应该欺骗他的。西施阿姨，你留在我的房间不要出去，等我喊你的时候你再出来。”

罗覆说完披了绿长衫，背着上学的紫色布袋下楼。只见罗锁匠一只手扶着门正在和外面的那帮人理论。

“你们要找的人没在这里……大清早……你们这么多人堵门我还怎么做生意呀……刘成庸大人我更不认识了，我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哪有机会结识当官的。”

“好了，不瞒你们刘大人了。李西施已经嫁给我爹爹，昨晚才拜的堂，西街鲁大娘做的媒人，不相信的话你们去问鲁大娘。如果你们不嫌弃她嫁第一次死了儿子和丈夫，嫁第二次找的跛脚假道士，第三次才嫁刘大人的话。你们挑一个良辰吉日来医馆接人就是了。不过，女人嫁第三次也是嫁，就算嫁三十次也是嫁，媒人和聘礼都不能少。要是少了媒人的礼数，聘礼的钱数那就是折了京城刘大人的官威，翼城虽然不大但是我保证一些话会越传越难听。”

罗覆挤出门挡在锁匠面前，隔壁的陈氏肉铺已经开张不少买肉的百姓聚在门口，听到罗覆说话忍不住围过来凑热闹。为首的长衫男子见状心里打退堂鼓。

“我们接的令是帮老爷找到李西施，你们交出李西施！”

“现在李西施是我后妈，我爹爹的妻子。她又没犯法，我凭什么把人交给你！衙门抓人的文书呢？我瞧瞧！瞧好了你随便抓。”

罗覆字字紧逼，长衫男子吓得后退几步，他低着头想了一下。

“走！我们回去回禀老爷再说！”

门后的罗锁匠望着女儿的背影发呆，书中自有千盅粟，书中自有颜如玉，师傅说的没错，送罗覆上学堂这着棋走的漂亮！翼城书院的周常德嘉奖罗覆说她孺子可教，女儿今天这一番说辞犀利精彩。

“姑娘，不要赶我走！我愿意留下为你们父女做牛做马！”

罗覆笑着回头，只听见噗通一声，李西施双膝跪在地上，眼睛又哭肿了。

“你听错我女儿的意思了！她刚刚没说要赶你走。”罗锁匠弯腰扶李西施，西施用地推开锁匠的手。

“姑娘今天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我答应你了！”罗覆笑着说。

李西施一听赶忙起身，转身抓了桌子上的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找活干，她把听诊台擦得一尘不染，桌上的笔墨纸砚摆的整整齐齐。

“爹！我上学堂去了！中午我回来吃饭。”

“好。”

罗锁匠挥手和女儿告别望着女儿一蹦一跳的背影心里感慨：以前担心女儿心智发育缓慢，担心她被人害被人欺负，即便是嫁人把希望寄托在娶她的男人身上仍然是靠不住的。唯有训练女儿让她能够保护好自己，今天看到女儿进步了。她不仅保护自己还生出仁义之心救了李西施这样一个苦命的女人。只是女儿一走，医馆就只有他和李西施两个人，两人该怎么相处呢？

“罗医生，晒药的事你吩咐，我来就是了。”

“罗医生，搬凳子的事你吩咐，我来就是了。”

“罗医生，磨墨的事你吩咐，我来就是了。”

“罗医生……”

“罗医生……”

罗锁匠干什么事都被李西施抢了先，好不容易门外走进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罗锁匠松一口气嬉笑着迎上去。

“罗医生，扶人的事……”

“你是不是想说，罗医生看病的事，我来就是了？”

李西施脸红大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