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在上:非漂女孩是只妖(冰冻虫虫小说)免费阅读

南歌仿佛做了一场穿越万年的梦,梦里有金戈铁马,有美人如画,琼液浅,歌喉细,十顷碧莲潇潇瑟,万竿修竹清凉台。忽闻得女子低婉悱恻的吟唱:

“人在空江烟浪里,叶舟轻似浮沤。此心叠怨复清忧。澜江迷望眼,滚滚直东流。

两岸荻芦青不断,四山冈岭绸缪。晚风吹袂意幽幽。谁知三伏暑,全似菊花秋。”一字一句轻柔却清晰,让人顿生寒意,心如生霜。一曲终了,无数浮浮沉沉画面不断飞旋,不知缭乱了多久,又是一柱紫光收束,有人叹息道:“卢嵻神女归兮……”混着回音萦绕,在耳畔震荡不绝。

意识终于渐渐复苏,南歌疲惫地举起眼皮,赫然是冯楚楚放大的满月脸:“妖花,妖花我亲亲的妖花,你终于醒了!你还记得我吗?”说着神叨叨地伸出五根手指在南歌眼前晃。

小纪狠狠砸她一记白眼:“拜托,我妹子是淋雨发烧,不是磕坏脑袋!”

“哦,哦,”冯楚楚丝毫不以为意:“是我入戏太深,哈哈,妖花复活我太激动了!”小纪再次白眼,复活?!

“啊哈,也不对,”冯楚楚尴尬且羞涩地拍拍额头,下一秒仰起头泪眼汪汪地道:“反正,不管怎样,不要失忆把我忘记了就好。”失忆?!小纪这次连白眼都懒得了。

南歌有点消受不了冯楚楚聒噪的关怀,倒是很担心小纪和工人的病情,哑着嗓子问小纪:“你,没事了吗?还有老肖……”

冯楚楚赶紧奉上凉白开一杯,南歌感激地笑一个,低头就着她的手喝水。

“都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小纪说的轻巧,其实兰志臻找到当地医生回来发现了摔倒在灌木丛里的小纪,接着两人举着灯几经周折,才在村长家门前发现了烧的滚烫的南歌。小纪觉得南歌冲回来肯定是因为发现自己没跟上,淋雨风寒加着急忧心,才会病倒,所以心中愧疚难当,幸亏兰志臻找到的黑人医生医术高明,用的药虽然都是花花草草,但是药到病除相当神奇,真可谓高手在民间。接到医生的当夜,雨就停了。小纪马不停蹄地赶回总部,把冯楚楚接过来照顾昏迷不醒的南歌,兰志臻也忧心忡忡地来看过好几趟,后悔自己不该让一个女孩子家跟着跑这危险的一趟。兰志臻深深地反省了自己,觉得开始自己真的对南歌有偏见,还怀着“看你能装到什么份儿上”的不正确心态,决心等南歌醒来跟她明白道个歉。

“说来也奇怪,我刚摔倒兰头儿就赶回来了,真是神速!越来越崇拜他了!”小纪嘀咕着。

南歌默然。看来小纪真的记不起那一段了。忽而又想起那枚戒指,手中空空如也,于是她低头在衣服口袋里翻找。

“妖花,你……丢钱啦?”冯楚楚摸不着头脑地问。

“你是找这东西?”小纪摊开手掌,正是那枚黑爠石戒,此刻它光华尽敛,乖乖地躺在小纪掌心,看上去美丽却普通。南歌蹙起了秀美的眉角。小纪以为她不高兴,忙解释道:“当时它落在你身边,我也不晓得是不是你的,就随手收了。看着像个古董,是长辈送的吧?”

“嗯,谢谢你了小纪。”南歌含糊地回答,朝他温和一笑,小纪挠着黑黝黝的寸头呵呵两声傻笑,冯楚楚斜眼瞟着他,牙缝里蹦出四个字:“色令智昏!”惹得小纪又要跳脚:“冯楚楚你丫活腻了吧!”

南歌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喝了两碗小纪从村里买来的山鸡加上冯楚楚带来的“祖传秘方”熬出来的十全大补汤,南歌浑身冒汗,精神倒是轻快不少。冯楚楚乐滋滋地伺候她洗了个澡,又拿着个瓶子呲呲往她身上喷刺鼻的驱蚊药水。南歌看着冯楚楚红扑扑的苹果脸,心里暖暖的。没想到自己狼狈逃跑,歪打正着交了这么一个可爱的朋友。曾经,她潜意识里想要逃避简单张扬的冯楚楚,就像冰雪惧怕太阳。冯楚楚天生属于快乐,她的粘腻她的赖皮她的真实和生动,都让南歌害怕又羡慕,让她想起十多年前,那个挂着两道口水粘着自己学步的小阿弟。

冯楚楚一面絮叨一面忙活半天,总算在南歌书桌里收拾出一个抽屉,把自己带来的零食一股脑倒进去,拍着手满意地赞道:“看着就满满的幸福感有没有,啊妖花,什么叫家有囤粮,心中不慌。”

“家有囤粮,耗子吃光,还差不多。”小纪正好进门,接着道:“前几天真的看见有个工人,睡觉时候脚趾头让大老鼠咬的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两个女孩脸色难看地对视两秒,皆阴搓搓地抖了抖。

因为觉得报了“一箭之仇”,小纪笑得格外灿烂,站在门口大声对南歌说:“妹子,兰头儿让咱俩去趟办公室,有要事相商。”还特意加重了“咱俩”和“要事”两个词,搞得“好奇宝宝”冯楚楚心头五味杂陈,最后一副别扭地哼了一声:“神神秘秘,搞得跟地下党似的……”

南歌和小纪走进项目经理办公室,看到兰志臻的表情却略显沉重。兰志臻示意他们坐下,犹疑了一下,才问小纪:“小纪,你前天下午在滑倒在草丛里,有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南歌心头一动,难道兰志臻发现了什么……按说她应该明言那天的事情经过,可是又怕说出来成了天方夜谭,而且她隐约觉得,范祈烨并不希望自己暴露他的行踪,那么又何必自讨其扰。

小纪摇摇头:“没有,就是摔得全身酸疼,右手臂到现在还使不上劲。”

兰志臻又道:“这几天通知大伙儿,尽量不要出营地,特别是不能步行,出门要坐车,把车门反锁。”

“头儿!不会是有恐怖分子吧?”小纪白着脸问,他以前在伊拉克遇到过一次暴匪,留下了点阴影。

“不是……但是也差不多。”兰志臻皱着眉头解释:“我昨天跟村长又去你摔伤的地方勘察了一遍,发现那一片草丛有大型爬行动物蛰伏的痕迹……”

南歌头皮一阵麻麻的凉意。

兰志臻安抚地看他们一眼,继续分析:“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一条长约五六米的网状蟒或者双带蚺。”

“天!”小纪劫后余生地跌坐在椅子上。

“不过你当时应该没有惊扰到它,蟒蛇是森林里最通灵性的兽王,它蛰伏的地方方圆几十米百兽不近,连虫蚁都绕道而行,所以你虽然满身泥水但是身上连个蚊子叮的疙瘩都没有。”不像兰志臻,回来满身的红肿和疙瘩包儿。

而此时,南歌脑中幽幽地飘过范祈烨当时跟她说的一句话:“……他身边有莱拉守卫不会有事。”

难道,他口中那个“莱拉”,竟然是……一条巨蟒!

兰志臻怕吓坏了两个孩子,拍拍小纪的肩膀说:“蟒蛇虽然体型巨大,但是没有毒而且很懒,只要没有危机它是不会袭击的,安分待在工地里,这里有施工设备吵嚷震动,野生动物都不会靠近,过几天国内空运的驱蛇药粉就到了。还是那句话‘谨慎才是安全的最终保障’。”

当天下午,小纪亲自把冯楚楚用最大号的自卸卡车送回了总部,顺便采买了足够工地半月使用的生活物资回来。除此以外,工地施工速度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有点赶超的劲头。经过一次暴风雨的生死相依,大家更加团结,一心想把进度赶回来,结果到了南歌要离开工地的月底,施工进程真的刚好追上了兰志臻办公室墙壁上贴着的计划表。

南歌收拾好行李,到办公室告别,看见兰志臻拿着放大镜趴在一幅展开铺在地上的G国地图上,眯着眼仔细研究,入神得完全没有察觉门外有人。窗外的阳光照射着他黑发里一簇簇新生的银丝,还有额角滑落的汗珠。四十多的壮年,傲人的专业背景辉煌的履历,舍下国内便捷舒适的生活,告别娇妻幼儿,率领一群兄弟在世界各个最危险的最贫穷的地方挥洒血汗,他选择了直面人性,直面生死。南歌记得阿爹说过,大多数汉族人都是没有信仰的,可是现在,她觉得阿爹说错了,这些汉族人的信仰,是无所不在的庞大和深沉,广大到已经不能像龙鳞山寨里的人那样,用一些泥塑和彩饰将它具象。

南歌轻手轻脚地把一个红色塑料袋搁在窗台上,里面是她托冯楚楚帮她带来的两条万宝路,她知道兰志臻是个资深烟民,出于安全考虑却在工地下了“禁烟令”,平时自己憋得苦了只好在办公室洗手间里偷偷点一枝。

走出工地时南歌眯着眼回望,想象着一年后这些灰色水泥柱蓝色铁皮瓦,将成为人群熙攘的农贸市场,案台上堆满金黄饱满的香蕉芒果,以及各种奇形怪状叫不出名字的热带瓜果蔬菜,空气里飘散鸡屎羊粪等动物粪便的骚臭,在土语西班牙语法语交织的讨价还价嚷嚷声中,村长老头骄傲地挺着胸膛维持市场秩序,带着猴子“悠悠”来回逛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