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又是苏相，连发出三个“好”字。孟允见大臣呆愣的表情，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地向后转身。

“咻——”这是孟知玖手中最后一枝箭，凌厉的杀气从弦中迸发而来，擦孟允面颊而过。

马场上所有的人凝固成一个静止的画面，有诧异，有赞许，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对其身怀绝技的不可思议，对其射伤手足的不可思议。

“你，你干什么！”孟允伸手摸了摸面颊，有一丝丝血迹。

“本王来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何为天高，何为地厚。”黑衣少年撇去凌厉气场，浑身上下换上慵懒的气息，嘴角带了玩世不恭的笑意，淡淡说道。仿佛开篇那一场动怒只是一个错觉，从不曾有过。现在的他，不过是依着资本任性张扬、胡作非为。

这一场比试，两人射中的果子一样多，实际没有胜负之分。可在座的人心中却早已分了胜负。苏析远远看着这一场视觉盛宴，姿势最帅，人也最帅，这朋友值当！

“够了！”皇上终于开口阻止这场闹剧，却没有丝毫责备孟知玖之意。

“父皇，儿臣——”孟允委屈地开口，被皇上一个眼神止住，将剩下的话全部咽入腹中。

“各爱卿都散了吧，朕有些乏了。”皇上挥挥手，各大臣面面相觑，都各自离去。今日这场戏，虽是无意碰上，但皇上的态度却让他们看清了许多东西。

苏相经过苏析身旁时，拍了拍她的肩，望向一边的孟知玖，眼神中流露出了许多赞许之色。

“父亲。”苏析恭敬道。苏相摆摆手，捏着胡子面色欢愉，迈着小步伐悠悠离去。

待各臣全部离开马场，皇上望向一边的孟知玖，问：“为何开始这场比赛？”

“为了证明我不是个草包呗。”孟知玖随意道。

“苏析，你答。”皇上显然不信这个理由，伸手指向一旁的苏析。

苏析向前走了一步，在皇上的注视之下，却不知如何开口。这场比赛是由三殿下挑衅而起，但实际却是因已逝皇后而起。而前一个理由大殿下已经解释过，皇上显然不信才又发问。

“怎么，不好说？”皇上问。

孟知玖伸手将苏析拦到自己身后，笑道：“苏析刚入宫闱，许多事都不清楚。父皇想知道，何不问问三哥。”

“那你答。”皇上又伸手指向大皇子，自始至终都不问三皇子。

“回父皇的话，是儿臣未尽到做兄长的责任，要罚还请父皇罚儿臣吧。”孟尝突然跪下，一副情深意切为兄弟着想的模样。

“噗——”孟知玖在一旁笑出了声，“父皇又没说要罚人，皇兄这般急着认错作甚？”

“说。”皇上眉头紧皱看着地上的孟尝。

“回父皇的话，儿臣认为是三弟不懂事，说错了话。”孟尝将头低得更厉害。本以为开篇能糊弄过去，没想到皇上现在又追起缘由，“是三弟，三弟他说四弟有娘生没娘养，四弟才……”

“啪——”孟尝话还没说完，孟允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巴掌。

孟允斜着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慢慢抚上面颊，轻轻一碰便是火辣辣的疼。比孟知玖射的那一箭疼上千万分，疼到心尖都在撕扯。

“父，皇。”孟允轻轻唤出这个称呼，他想问问，他是不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偏心，后宫之中心里只有已逝皇后，孩子之中心里只有孟知玖。可对上那双锐利的眼神，孟允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问。

“朕下次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老实待在宫里，禁足三个月。”

此话一出连苏析也是愣住。三个月就意味着要错过风翎学院的入学比赛，如果这样的话，在皇权争夺之中，三殿下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太子你随朕到庆文殿。”皇上又伸手指了指苏析，“你也来。”

“我不去。”孟知玖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走，却被苏析拽住手腕。

苏析知道她没有资格去管这些，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她生来丧母，但父兄对她的好早已弥补了那份缺失的爱，所以她不想看着孟知玖在母爱的缺失中又丧失这份弥足珍贵的父爱。

苏析只是握住孟知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但也只需这样了。孟知玖无奈叹了口气，“行吧，苏析应当没去过庆文殿吧？那我随你去看看吧。”

苏析露出微笑。

庆文殿内。

“叫苏析过来又把人留在殿外作甚？”孟知玖负手而立。要不是苏析劝着，他估计早就离去。

“不叫他，你不会来。”

“那叫我来干什么？”庆文殿是孟知玖生平最讨厌的地方，没有之一。

“孟允的身份你也知晓，他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这话应当我对你说。”

“也是。”皇上低声笑了笑，却是无限的落寞，“阿玖要是知道你这般优秀，一定会欢喜。”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夸我？如此我就走了。”

“知玖，当年的事你还在怨我。”是肯定，不是疑问。

“是啊，不是你，我母妃当年会死在这庆文殿吗？小妹会掉落悬崖，尸骨无存吗？”孟知玖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刺心的话。大抵只要聊到这样的话题，他都不再是那个无忧少年。

“没事的话我走了，孟允以后只要不来招惹我，我是不会再去动他，他的身份我也没兴趣。”说完孟知玖转身向殿外走去。看见门口身姿笔直的少年，面色柔和，眉眼带了往日笑意。

“殿下，臣在想一件事。”见孟知玖出来的苏析立刻小跑了上去。

“何事？”孟知玖向前步去。

“殿下，臣认为皇上在问话中只问您和三殿下是有原因的。”

“嗯。”孟知玖显然不大感兴趣。

“殿下，皇上只问您，肯定是相信您，您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至于问臣，臣定然会偏袒于您。那问大殿下，是因为大殿下的回答一定最为公正。”苏析也不管孟知玖是否有兴致，自顾自地说着，好似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

“苏析你真无聊。”孟知玖无奈。

殿内皇上负手而立，看着二人走远，低声道：“苏析，呵，果然是个机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