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时常早晨饮酒吗？”经过东宫院落，见到桃树下的空酒坛，又回想起孟知玖刚刚靠近时身上时有时无的酒香，苏析问道。

“不常。”孟知玖笑道。

“殿下，您撒谎。”小言子站在一边突然插话，“时时早晨饮酒，不顾脾胃。”

“你找打啊，小言子。”孟知玖扬起拳头朝小言子示威，“一边待去。”

苏析见二人打趣的模样，微翘了嘴角，提醒道：“殿下，酒不可多饮，更何况早晨饮酒。”

孟知玖咧嘴笑了笑，随手折了一枝带花苞的枝丫放嘴里。

“殿下，下月中旬风翎学院又会举行一年一度的招生选拔赛，臣现在的任务就是助殿下能够顺利进入风翎学院。”苏析自顾自地说着，而孟知玖只面带笑意地看着她，只字未言。

“每年去风翎学院参加入学比赛的人许多，却只招录二十人。而想要成功入学，要么比赛总分排名前二十，要么其中一门比赛夺魁。臣想殿下定然知晓。”苏析讲完回头，却发现孟知玖早已不在身后，而是躺在院中桃树下，手枕脑后。

阳光从宫外的繁叶高树中穿透而来，只剩几缕光线铺落在孟知玖身上。有几分随意潇洒，也有几分岁月静好。

苏析初见孟知玖，见其穿着，便知晓是大家子弟，可窥其行端，却又觉得不像。苏析生在苏家，学在书阁，向来规矩，本以为生在帝王将相之家的人也该如此，学君子之道，行君子之风，绝不会逾越半步规矩。见了孟知玖，她才发现皇家也能养出如此不规矩的人。

但又有打心底的羡慕。一身狂骨，傲气凛然。

苏析不知道的是，学君子之道，行君子之风人人可为，人人也可假意为之，只有骨子里的风骨与品性才是看人交友的标准。苏析未闻凡尘，首次出世，这之间种种只有不断历经方知其间一二。

“殿下，您听臣说了吗？”苏析走到树下，抬头看着孟知玖。

“听了听了。苏析，这些我都知道。”孟知玖不疾不徐道：“你给我讲讲第二书阁的事吧，你是如何成为其中弟子的呀？听说里面的规矩极为变态，一般人都考不上的。”

苏析扶额。“殿下，听裴太傅说您经常旷课，根底不行。所以臣想先看看殿下在书画、术数、射箭、声乐方面的基底。”

“裴太傅看人不行。”孟知玖吐掉嘴里的枝丫，跃到苏析面前，“苏析，我可能比你想象得要更差劲，做好心理准备啊。”说着，一只手搭上苏析的肩头。

苏析握住那只要拍向她肩头的手腕，正色道：“殿下，裴太傅专于儒学，而臣十八般武艺都略有精通，眼不会太拙。”

“哦？”孟知玖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析，“看来，苏析你是想同我比试一二？”

“是。”

苏析说完便猛地将孟知玖的手腕一带，而孟知玖下盘极稳，弯腰从苏析手下滑过，反身钳制住她的手腕。苏析转腕摆脱，两人逐渐拳脚相向，一招一式利落干净。

“殿下加油！殿下加油！”小言子站在远处，欢快地拍着手替孟知玖呐喊助威。好久都没见殿下这么帅了！

那次醉风楼孟知玖拽住她的手腕跑出人群，苏析便知道孟知玖武功不错，只是未曾想过真的不错。加之男女之间本身的悬殊，苏析早已落了下风。如果不是孟知玖有意放水，切磋怕是已经结束。

最后一招，苏析挡开孟知玖的拳头，抬拳向他扫去，本该是毫无命中的可能，孟知玖却是突然僵硬了动作，实实吃了苏析一拳，向后退了几步。

“殿下——”苏析和小言子同时呼出声。苏析离得近，急忙冲了上去扶住孟知玖，关切道：“殿下您没事吧？”

“无碍。”孟知玖咧嘴而笑，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住。

“殿下，臣替您看看。”苏析见了孟知玖额间隐隐跳动的青筋，伸手就要撸起他的衣袖。

“本王说了无碍。”孟知玖抽回手，嗓音突然拔高。冲过来的小言子被吓到，呆在原地，一时之间院中寂静无比。

孟知玖也愣了愣，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苏析，却什么也不解释，直接往内室步去。苏析就一直僵硬在原地，看着孟知玖的背影不断离去直至消失在眼前。

故渊别居。

“兄长，你说殿下这是怎么了？”苏陌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苏析。

“平日隐藏实力。传闻中太子不学无术，脑子愚笨只知玩乐，所以皇上才急忙想将人送入风翎书院历练，成为首席弟子重获声望。今日听阿陌一说，太子绝不是三师三少说的那般无用。”

“太子隐藏实力是为何？躲避各皇子在宫中自保吗？”仅仅几日，苏析已替苏陌分析了各路局势。

苏析摇头，“不至于。第一，皇后逝去多年皇上仍未重新立后，说明对皇后情深不渝。爱屋及乌，自然疼爱太子，任别人动不得。第二，太子既然对你不曾隐瞒，说明他从未想过隐藏实力。第三，大皇子与三皇子资质平平，二皇子身体孱弱，如今听阿陌谈及，我想，太子根本都不屑对他们隐藏吧。”

“那如此说来，就有一定的性格原因了。”苏陌点头，这倒是很像她认识的太子，“可是这人当真如此不在乎名声吗？他可是亓朝未来的皇上。”

“也许，太子根本不想当太子呢？”就像苏陌心里一定不想当苏析，都是被他逼的一样。

苏陌又点了点头，那样洒脱的少年郎，行事从不按规矩来，定然是不喜欢魏阙之中的束缚。

“既然太子武功尚可，那其它方面定然不差，阿陌你要做的就是让太子肯心甘情愿地参加比赛，展示真正实力。”

“好的，兄长。明日开始阿陌便会一直待在东宫，兄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好。”

“兄长，沈妹妹呢？她会去参加入学选拔吗？”苏陌想着那个绝艳动人的女子，她同苏析一齐长大，定然不会逊色旁人。

提到沈长歌，苏析眸光暗了暗。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思绪不明。笼中烛火跳动，苏析抬眼望向另一边的密道，眼尾挑起这万千烛火，令瞳孔明亮动人。

“兄长也不知。如果她去了，替兄长好好照顾她。”苏析从另一边的密道收回目光，垂眸低语。

到底，他是要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