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末，射箭场。

“殿下，今日我们再来试试射箭吧。”仅仅几日，苏析就对孟知玖佩服得五体投地。“天资聪颖、惊才绝艳”几字大抵就是与这样的人相配。

马场上一字排开箭靶，苏析挑了一把弓箭交给孟知玖。孟知玖勾唇一笑，接过弓转身抽出利箭搭弓上弦射出，动作利落干净。

“靶心。”随侍在靶子边上大声喊道。

苏析丝毫不意外。这些时日，她一步步走近孟知玖，看到他时时给予她惊喜与意外。

“到你了，苏析。”孟知玖将弓扔给了苏析，“我倒要看看这太子少师到底如何。”

苏析失笑。自她来到东宫，孟知玖就从未真正把她当做少师看待过。一口一个苏析，倒像极了……朋友。如果真的能成为朋友，那在对方心中，说话的分量是否会多一些？

搭弓上弦，苏析瞄准靶心，良久，苏析轻声问道：“殿下，臣是您的少师吗？”

“不是。”孟知玖毫不犹豫地否认。

“那算朋友吗？”

孟知玖看着苏析拉满的弓弦，慢慢道：“苏析，我这人不大爱交友，朋友极少。而且我脾气不好，你知道的。”孟知玖暗指那日无端发怒之事。

苏析闻此，拉弦的手松了一些，面色怏怏。

“不过，”孟知玖两手交叉放至胸前，“你要是能射中靶心，我就认你这个朋友了！”

“咻——”孟知玖话音一落，苏析的箭即刻离弦。

“靶心。”随侍在靶子边上大声喊道。

“殿下，我们是朋友了。”四月初，梨花树下，苏析回眸展颜，携了漫天花雨向孟知玖踏去，一字一句道：“殿下，我们是朋友了，不可耍赖。”

树下黑衣公子唇角带了浅浅笑意，羽睫微垂，“苏析，你好生幼稚。”

“哈，这不是四弟吗？怎得今日有空来射箭场？”

一副美景无端被染！孟知玖老远就见到他们，只是头也未抬，装作没看到的模样。

苏析见两位殿下，急忙行礼：“臣见过大殿下，三殿下。”

“哟，这就是苏府的苏析吧？”三殿下孟允开口。

“臣是。”

“怎得，来陪四弟练射箭？教得如何？累不累？”看似关心，实则暗讽。

“苏析。”苏析刚要回答，便被孟知玖喊住，“不必理会。”

孟允脸色略微僵硬。他与孟知玖同年出生，二人所得待遇以及皇上宠爱千差万别，心中痛恨孟知玖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四弟，皇兄问臣子话，没什么不妥吧？”

“哦？”孟知玖挑眉，“本王在此，怎么不见你来行礼？怎么不见你有君臣之别？”

孟允抿紧嘴唇，面色铁青。孟知玖早被封了亲王，论尊卑，他确实远不及他。

“四弟，都是一家人，父皇一直希望我们兄弟几个和和睦睦，勿要生了嫌隙。”大殿下孟尝开口相劝。只是搬出皇上的身份话中有话，苏析听了都免不得蹙眉。

孟知玖乜斜了他们片刻，唇角露出不屑，好似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孟知玖，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们吗？”孟知玖的表情激怒了孟允，他涨红了脸大喊：“您有什么好嘚瑟的？没有父皇的宠爱，你什么都不是！”

“三弟，不可胡言！”孟尝急忙拦住孟允。可早不拦晚不拦，偏偏在孟允说完才假意开口，这其中心思孟知玖一眼便看透。

“皇兄，臣弟没有乱说。他文不成武不就，他凭什么那么能耐！父皇为何要如此偏爱于他？皇兄你不也时常说他德不配位吗！”

孟尝被孟允说得脸色一阵青白，急忙上前，“四弟胡言，太子殿下万不要放在心上。”

孟知玖微微抬头，眼中透着苏析从未见过的疏远，直接从孟尝孟允身边快步走过。

“皇兄，你看，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他凭什么如此目中无人？”孟允不怕死地喊道，一边孟尝听后面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孟允当真是被气傻了，皇后也敢乱提，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凭什么？”孟知玖霍然止住脚步，周身气息瞬间凛冽，回头狠厉地盯着孟允，即便是双会笑的桃花眼，此刻全然是狂风骤雨，“孟允，刚才的话你再给本王说一遍。”

“说就说，谁怕谁！”孟允梗着脖子喊。后边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孟尝紧紧捂住了嘴巴，低呵道：“三弟你不要命了！”说完望向孟知玖：“太子殿下，三弟年幼，尚且愚钝，还望——”

“闭嘴。”孟知玖打断了孟尝的话，略斜了头看着孟允，“孟允，你问本王凭什么目中无人？本王只想问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到本王头上？”

“我，我……”孟允被孟知玖突如其来的气场镇住，往前见惯了他嬉皮笑脸，头一回露出如此凶狠的目光。舔了舔嘴唇，不怕死道：“所有人都夸我聪明，今年我去参加风翎学院的入学比赛，都说我能夺得魁首。不像你，还要父皇给你配个少师，你就算配了少师，你也进不了风翎学院！”

“是吗？”孟知玖拿眼上下扫视孟允。

孟允娘家势力大，朝中众臣都觉得孟知玖被废是迟早的事，都急急巴结孟允。还有孟尝，母妃出身低贱，也都依附孟允在皇宫立足。看来这孟允是太傻了，被巴结与虚伪的夸赞弄得不知天高地厚。

“孟允，你想当太子吗？”孟知玖问。

“你德不配位，这太子之位本该让贤。”孟允甩袖怒道。

“呵。”孟知玖低声笑了笑，“看来今日本王要教教你做人了，让你知晓何为天高，何为地厚！”

“你想要的如何？”孟允瞪眼，“你不会是要找父皇告状吧？”

“本王不同你一般幼稚。”孟知玖接过苏析手中的弓箭，“就这射箭，我们来比试一番，规矩你定。要是你输了，跪下来朝天向我母后磕三个响头，另外，放弃今年进入风翎学院的入学比赛。如何？”

“好，比就比。你输了，也不得比赛，另外向我磕头认错！” 孟允就不信区区半月，这平日不学无术的草包能有多大的变化！“规矩我定？”

“对。”

“太子殿下，四弟，这是否有些不妥？”孟尝小心翼翼地开口。磕头实辱皇族颜面，传出去丢人太甚。至于放弃参加入学比赛，孟尝倒是乐得见到。风翎学院就是入仕的一张令牌，他二人无论谁不进学院，对他只好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