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她先是因为昨天宿醉觉得头疼，而后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和所处的地方，稍微回想起了昨天的一点画面但又记不清楚。

连忙拉开自己的衣袖，发现手腕上的守宫砂还在。

“啧，可惜了。”苏淼叹了口气。

凭借着记忆里的画面，她还以为她把包百病睡了呢。

半晌面前突然出现系统画面。

“不是吧阿sir，您还好意思说觉得可惜啊？”来自系统的吐槽。

“废话。”谁不想睡美男啊。没睡到当然可惜。个破系统懂个锤子。

“本系统确实不懂，你丫跟饿狼似的！”系统顺着她的内心活动说道。

“你丫”“饿狼”……不得不说，这个系统遣词造句的方式，苏淼真的觉得格外熟悉啊。

不过她没想那么多，而是问道，“我昨天有暴露什么重要部位吗？重要到包百病这种古代男人觉得必须对我负责的地步？”很明显，后话暴露了她的心内所想。

“暴露部位倒没有，但你暴露了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

“可能重要，也可能不重要的信息。”

苏淼闻言扯了扯嘴角。

阴阳怪气，云里雾里。有说跟没说一样。还不如不说。

*

淮阳城主府。

淮阳城城主府位于淮阳城居中位置，处于最核心，四周朱墙碧瓦将其与其他地方区分开来。城主府的构造颇似古代小型宫殿，分为外府、中府、内府。外府是城主会见城中官员，每日商议城事的地方，城中百官进府面见城主又叫“进府”。中府是城主处理城中政事和休息的地方。内府是诸夫人、少城主、未成年公子、未出阁郡主府邸。成年的公子或者将会分配到府外，按嫡庶年幼分封官职和府邸。或者再分到城外更远的地方，让其自由开拓疆土。或者干脆不分，自此与庶民无异。

苏淼去拜见淮阳城主的时候，已是黄昏。淮阳城主在外府设置了宴席，大宴群臣，也为巡城令接风洗尘。

宴席共有八八六十四桌，宴请和出席人数不下百人。淮阳城主就位于六十四台阶之上，两边从上而下，按官阶大小和受重视程度考量，依序排开。从城主宴席上的红毯一路下沿，最后落于外府中央广场上。那里是表演的地方。

苏淼就坐在淮阳城主旁边的席位上，不与其他人同列，象征在城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城相和少城主对立而坐。包百病坐在第三列。看来深受城主器重。

“陈城令刚来淮阳，有没有吃得不习惯的地方。”淮阳城主看着苏淼，亲切地问道。淮阳城主穿着黑色金莽袍，头戴十串珠帘冕旒冠，身形有些偏胖，脸嘟嘟的，虽然身份尊贵，但这祥和的面容总让苏淼觉得憨态可掬。

“没有没有，这淮阳不愧是花州膏腴之地，五谷丰登，肉食鲜美，臣非常满意。”苏淼把自己脑瓜子里能想出来的有关江南的四字成语统统说了一个遍。

见淮阳城主仍然是那副祥和的模样，这才确定自己没有说错话，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时，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来一声银铃般悦耳的女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浅粉色罗裙，步伐轻盈，身姿曼妙的少年女子。女子衣服胸口袖兰花纹样，脚踩珍珠绣鞋，绣鞋上系着铃铛，走起来铛铛作响。

“百病哥哥！”

在这宴请群臣，既庄严又隆重的场合，一名女子突然搂着淮阳政界第三把交椅——包百病的胳膊的场景，着实有点不合时宜。

这不，淮阳城主温和的面容一下子铁青了起来。

“芸儿，圣上派来的城令大人在此，不得无礼。”

“喔。”芸儿郡主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但漂亮的小脸蛋上还是不情不愿。

“父上，人家想要跟百病哥哥多多亲近嘛，人家已经四天零两个时辰没见到百病哥哥了。”

此言一出，全场皆是咳嗽。尤其是淮阳城主咳得最厉害。

就这心思，差点没把“我要嫁给包百病”写在额头上了吧。苏淼忍不住在心内吐槽。

半晌，淮阳城主先行打破尴尬，他冷下脸朝他的爱女说道，“芸儿别闹了，去你母亲那里坐着。”

好歹是一城城主，威严尚在，芸儿郡主虽然不情愿也只得听话，走之前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包百病。包百病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容。苏淼更愿意称之为，“职业假笑”。

淮阳城主扶了扶额头，看向苏淼，“我这小女从小被我骄纵坏了，又素来只在这小城内生长，不懂礼数，没有规矩。还希望城令大人莫要该罪于她。”

“不会不会，”苏淼连忙摆手，“芸儿郡主这般天真无邪，臣也非常欢喜。”

“那就好那就好，那在天子那边还望大人能美言几句。”

苏淼闻言不由得楞了一下。

她还以为她假扮陈元一事，应该尽在淮阳城主的掌握之中才是。

想着，试探道：“我刚到淮阳的第一日遭遇了歹人袭击，侍从都……”

话毕，淮阳城主面露难色，“实在是我城照顾不周，还望城令大人海涵。寡人已经派人去查了，希望能给陈城令一个交代。”

淮阳城主眼里又担忧又诚挚的眼神，倒不是假的。

苏淼看了一眼包百病，心想这假扮城令一事究竟是他擅作主张还是另有人指使。可是包百病仍然一脸粲然。仿佛没看懂苏淼打量的眼神。

半晌，苏淼朝着淮阳城主敬了一杯酒，“臣谢过城主大人。”

说完，一饮而毕。

*

宴会在平和的气氛中开场了，宴会中的歌舞表演把宴会推向了高潮。

随着一曲琵琶悠扬，一群穿金色薄纱流苏裙，露肚脐，光着脚丫的舞娘跳着异域风情的舞蹈走了大殿。她们脚上系着金色铃铛，腰间绑着红色丝带，个个姣好面容。

舞娘们在大殿中央跳舞似乎还不够凸显热情，更有甚者走到了文武官员面前，或者撩拨官员的脸，或是拉起官员的手贴身热舞。曲声越激昂，舞娘们跳得越热烈。舞娘们跳得越风情万种，曲声也更是抑扬顿挫。

一位舞娘跳着舞来到了包百病面前，彼时的包百病正端起一杯酒，那舞娘索性含住了他的酒杯。一只手还在做舞蹈动作，一只手攀上了他端着酒杯的手。

眉眼含情，秋波似水。

似乎在跟他讨要那杯美酒。

包百病本来是要顺势将酒给她，不知怎么的，竟然鬼使神差地看向了她的腰间。同样的白皙，但那晚的她，似乎还要比这更细一点。

包百病勾了勾嘴角，“这酒我就不让了。”

舞娘受了挫，便顺着音乐松开了他的手。但目光还在他身上流转，似乎在埋怨他不解风情。

哪里想到，包百病突然将酒杯转了个方向，而后看着舞娘一饮而尽。

嘴唇对上的地方，分明是舞娘刚才亲过的地方。

被反调戏的舞娘脸颊微红，转了个圈后，竟将腰间的红丝解下，置于包百病桌上，红着脸跳走了。

这一幕被芸儿郡主看在眼里，咬牙切齿。暗想宴会结束后一定要派人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碎尸万段。不不不，要先浸猪笼，再碎尸万段。

其他官员被调戏的皆是一脸沉醉，没被调戏的也心乱情迷。唯有淮阳少城主，也就是沈芸胞兄沈诺皱着眉头，一脸埋汰，恨不能这些女人离自己远点。

同时，他也看到了包百病和舞娘共饮美酒的这一幕，他妹是气得牙咬手绢，他干脆直接扬手，将一整樽白玉酒壶，直接扫到了地上。

“啪——”酒壶碎成裂片。

这一声响，打断了音乐的节奏，音乐戛然而止。一时间众人皆看向了淮阳少城主。

坐在大殿中央，一直弹奏琵琶的红衣怜人也抬头看向了大殿台阶上的场景。只是她的方向似乎与他人略有所不同。黑暗中，多个已经拉满的弓箭被缓缓放了下来。

本来玩得开心，高兴都快要和舞娘嘴对嘴的苏淼，听见这一响声，也只得瘪瘪嘴，正了正衣冠，坐直了身子。

“不好意思，我手滑了一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沈诺尬笑了两声，而后朝不远处的婢女使了眼色。婢女心领神会，便上前来收拾残破的白玉酒壶碎片。

见婢女收拾完毕，位于大殿中央，远离重要人物的红衣怜人又弹起了她的琵琶。她蒙着红色丝巾，大红眼妆下，左下眼睑有一颗红色泪痣。像是染上去的，又像是浑然天成。

琵琶是这舞蹈的主器乐，其余的还有箫、笛、瑟、琴、埙、笙。众乐器交错，乐声交融，舞蹈也越跳越热烈。躲在黑暗中的众弓箭又再次拉满。

音乐一起一落一起一落，几个舞娘回到了舞台中央。就在音乐即将达到最高点的时候，苏淼突然掀翻了桌子。

“来——人——啊——护——驾——”

随着苏淼的嚎叫，众护卫立马抽出长剑，将淮阳城主护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万箭齐发，所有的箭头指向了苏淼。

苏淼：……

靠。桌子掀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