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户破旧的茅草屋。

睡梦中，张母好像被什么声音吵醒了。

“娘亲，等我挣钱了，我给你买大房子。”胖嘟嘟的小孩说着天真的梦话，孩子的母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虽然说孩子最近确实给那什么樵夫帮忙，挣了几枚铜钱。但就那点铜钱哪里买得起大房子呀。

她家孩子又说糊话。无妨，有这份善心，她做娘亲的已经很高兴了。

突然，门外响起了奇怪的类似婴孩哭闹的声音。张妇便起了身，穿了件棉麻外套，点了蜡烛，打算出门一探究竟。可是出了门，不见任何人影。

便摇了摇头，又灭了烛光，然后按照习惯，摸索着上了床。

奇怪，孩子怎么突然不打呼了。张妇没做多想，打了个呵欠，很快就睡着了。

*

次日，包百病先给了苏淼一百两，说是其余的还要再筹筹。苏淼应允了，顺手又吃了包百病一点豆腐。而后，心情大好地前往山腰和昨天相见的孩子回合。

一二三四……苏淼数了一下人数，比昨天多出了三个人。但眼尖的她立马发现少了一个小胖子。

“嘿，昨天那小胖墩儿呢。”

“你才胖呢。”小女娃替她的同伴愤愤不平道。

“你说张小汤吗？不知道。今天早上我们叫他都没人应，大人们还不让我们去找他。然后就把我们赶到这里来了。”

苏淼刚想说什么，眼前突然出现系统提示页面，用着大红色、不断闪现的字体。

“紧急任务——紧急任务——”

“查破案情，获取经验值200分。”

坏了！苏淼心里陡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

苏淼由孩子们领到张小汤家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挤满了人。包百病也在那里。

“乖，你们先去那边玩吧。”苏淼把孩子都哄走之后，这才走到房门面前。

拜托这个的特效千万不要做得太真实。

千万……

苏淼还在祈祷时，突然瞧见了茅草屋内一团东西。瞬间胃里翻江倒海。

“大人要进去探一下究竟吗？”

巡城令的一个职能就是帮助城主打理城中事物，所以他是有司法权的。如果苏淼愿意的话，包百病自然可以带她进去。

“不，不用了。”苏淼觉得自己有些腿软。

虽然只是昨天见过一面，但怎么有人能对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做出这种事……看那模样，像是被什么大型东西捣碎过，说是肉泥也不足为过。

半晌，苏淼问包百病，“可有目击者？目击者说的什么？”

“是他母亲，现在还是情绪不稳定的状态，怕是暂时问不出来什么。”

“算了，先别问吧。”

她穿越之前是一家中医院门诊部的前台，多少也知道一些医学知识。出了这种事，孩子母亲估计得了创伤应激综合征，越逼问她问题反而更激化她情绪。

“有没有破案的头绪？”

“审判司的人已经过来调查了，但目前来说是暂时没有。”

淮阳城一直坐落于民风淳厚、昌盛太平的花州，近十年没有发生过命案了，如今突发这种状况，而且手段还如此残忍，想必审判司应该忙的焦头烂额了吧。

“我看那场景，倒想是用杵臼倒出来的药泥，你让人留意一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吧。”

“好的。”包百病点了点头。半晌，又看向苏淼欲言又止。

良久，开口道：“大人要是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下午还要进府见城主呢。”

苏淼看了一眼屋内，又看了一眼早就已经哭成泪人的张妇，“张小汤也是惨死，要是有亡魂大概是怨灵，我们如今都见了这种不干净的东西，怕冲撞了城主。暂时先不用进府了。择日再去吧。”

“好的。”

苏淼是21世纪无神论者，哪里信什么魂灵，只是张小汤这事挂在心头挥之不去，又知道城主肯定摆了大宴等她，这饭菜是一口吃不下了，索性不去。

可是在某些人眼里，还以为是城令大人借着天子的威风，耀武扬威，不肯赏淮阳城主一个面子呢。

*

审判司的人审了张妇一个下午，仍是没有收获。

“气死我了！她就一直哭一直哭！要我说凶手就是她！”一个十几来岁，穿着捕快衣服的少年气嘟嘟地说道。

“圆儿，不得胡闹。”审判司司寇训斥了一声他的下属，而后看了一眼手上的卷宗，又是叹了一口气。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她听见外面有声音她去看！看完回来孩子没打呼声，她也没在意然后就去睡了！”

“言语里都在诱导别人觉得孩子就是她在出门的那一刻被杀的！且不说他孩子被捣成那样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就说她儿子要是死了那她就是一整个晚上抱着一团肉泥睡觉啊！”

“别说了别说了，瘆得慌！”其他捕快有的捂住那个圆儿的嘴，有的捂住自己的耳朵。根本不敢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啥。

彼时，屋外传来连绵的喊声，“包大人到——”

“包大人。”审判司一行人连忙走上前去，鞠躬迎接包百病。

“沈大人免礼了。”包百病将沈行之扶了起来。

“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

“新来的城令大人比较重视这件事，还忘沈大人多费点心早点敲定了这件事才是。”

“这……”沈行之不是不知道包百病的意思。

淮阳多年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如今来了这么一位巡城令，又遇上了这种棘手案子，到时候这位城令在皇上面前参他们几本，遭殃的是整个淮阳城。

“但，但这事事关重大。下官也不能随便就找个人就了结此案吧。”沈行之虽然是个草包，但也是一身正骨，不肯做这种不光彩的事。

包百病闻言，莞尔笑道：“这是沈大人自己想的吧，本卫可没说让大人这么做。”

“那大人的意思是……”

“本卫一介武夫，不懂什么断案之事。总之希望沈大人能尽快搞定这事。”

包百病还是那般笑若春风和煦般的神情，却看得沈行之毛骨悚然。

早闻这包百病是笑里藏刀，绵里针的角色。没想到今日一见，这柔棉里藏着的竟然还是毒针啊。

*

苏淼自己一个人种完100棵树苗重回案发现场的时候，已经黄昏。虽然这案发现场已经经过处理，没有了那团……但还是心有余悸。苏淼在茅草屋门口推开门，又猛地关上门，推开门又猛地关上门。

不敢进去……可是要完成任务……可是才200积分。

要不别要了吧。

转身的那一刻脑海里突然回响起张小汤的声音。

——

“就你，你，你最开始搬东西上来我们就看你，我们都看见你搬了好几回了！”

——

张小汤说话时有点小结巴，但声音洪亮，而且面色红润脸蛋圆嘟嘟的十分可爱。那样的孩子……

本着自己是主角，破案的速度应该快点的迷之自信，苏淼又硬着头皮推开了茅草屋的房门。

苏淼刚走入屋内没几步，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还伴随着关门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苏淼害怕中闭着眼睛在空中乱打一通。

“城令大人，城令大人……”

“啊啊啊啊——”

见苏淼仍然大喊大叫的，包百病索性一把把她抱进怀里，让她无法动弹。

“别喊了，吵死了。”

包百病低气压的嗓音瞬时把苏淼愣住了。苏淼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哇——包护卫长——哇——”

“……”

所以胆子小干嘛非要来这里。

“大人，可以放开我了。”

“我不，我怕。”苏淼泪眼汪汪。

包百病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神情，看起来确实是惊吓过度不太像是要特地占他便宜。

“大人，我知晓您害怕。但是您这样抱着我，我也动不了，咱们如何能够破案？”

苏淼闻言眨了眨眼睛，觉得包百病说得有道理。便一脚踩在包百病的左脚，一脚踩在他的右脚，然后手抓着包百病的双肩。身子和他隔开一定距离。像舞台上两个人偶搭在了一起。

“走吧。”苏淼说。

“……”

苏淼个子矮小，包百病又身形高大，她站在他脚尖上根本挡不住他视线。但这样走路太奇怪了。

于是他商量到，“我牵着大人的手可以吗？”

“……”

苏淼思索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从他身上下来，但双手手死死抱着他胳膊，整个人贴着他，恨不能与他合二为一。

包百病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最近脑袋疼得比以往严重多了。

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挣扎，由着她抱紧自己。

包百病提着灯笼照了一下已经被收拾干净的简易木床，又照了一下门。打量了一下两者之间的距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看向苏淼，彼时的苏淼正硬着头皮伸手在那张床上摸了摸东西。

她在模仿张妇昨天夜里的举止。

半晌，苏淼嘟囔了一句，“不对啊。”

“嗯？”

“张妇说她摸了摸她家孩子的头发，然后下床，去看一眼外面发生什么，然后回来继续倒头就睡。”

“可是张妇出门时又打了蜡烛。虽然回来时吹灭了，但这屋子这么狭窄，不至于孩子变成肉泥了还根本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