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张妇在说谎。”包百病说道。

“这是正常的逻辑。但如果张妇真是凶手或者帮凶，她没必要找这么拙劣的借口。”苏淼说着松开了包百病的手，走到床边，然后拍了拍陈旧的木床。

“也有可能，当时这里真躺了一个人，但不是张小汤。”

“是凶手。”

“是的！真相只有一个！”苏淼学着动画片里的样子，突然跳起来站立在木床上，“真相就是凶手躺在这里！张妇昨天晚上摸的头发也是凶手的！”

苏淼说着说着上了头，还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假动作。

站在床上的苏淼比包百病高，包百病抬头看她，说道，“大人推断地有道理。”

“不过，”包百病顿了一下，打趣道，“大人不怕了吗？”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苏淼被包百病这么一提醒，瞬间头皮发麻。

“啊啊啊啊——”接连的惨叫声后，整个人跳到了包百病身上。她双手抱着包百病的脖子，双脚跨在包百病的腰上，整个人挂在包百病身上。

包百病也不恼，他对这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便顺势一把搂住了她，而后转身，把她抱了出去。

出门后，包百病便把苏淼抱了下来。

“大人这身体轻盈得，倒不是男子。”

“那像什么？”苏淼抬头看他。

月色下，苏淼小巧的脸庞更显得精致。包百病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转头看向了别处。

“没什么。”

苏淼没在意他的动作，而是拉了拉他衣袖。

“包护卫长，明早帮我找个人。”

“哪个人？”

“樵夫。”

*

审判司的人翻遍了附近几座山，把淮阳登记在册的樵夫的信息都搜集了起来，按个进行盘查。也不说盘查的理由，就问他们认不认识小孩，喜不喜欢小孩子之类的问题。

樵夫们的回答五花八门，有的说喜欢，有的说太麻烦。

审判司对回答也不做判定，又挨个放了回去。

这一放，有人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东街一个姓路的樵夫，个子矮小，身形看起来有些臃肿。在审判司对他进行了盘查又放他回去的当天晚上，连夜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淮阳城。哪里想到看门的护卫早就看熟了他的画像，一举将他抓了起来。

审判司牢狱。

漆黑的牢房里樵夫被吊在十字木桩上，面前点了几盏蜡烛，烛光后面站着审判司负责行刑的差爷，再后面是凹凸不平的斑驳的土泥墙上挂满了各种骇人的刑具。

有些刑具还故意做成了魑魅魍魉的模样，映着烛光，更显得光怪陆离。

这种阴森的环境，定力稍微不足的人都忍不住会发抖，可惜被吊着的路姓樵夫似乎还挺适应。他仍是板着一张脸，仿佛这地牢和人间也没什么不同。

“你认不认识张小汤。”苏淼强忍着内心的情绪，故作镇定问道。

“小人不认识。”

“可是孩子们都说认识你呢。”苏淼说着把一沓文稿放在了审判桌上。那里记载着孩子的口供。按照和张小汤交好的几个孩子的说法，几日前他们在山上偶遇这个樵夫。樵夫让他们帮忙砍柴，并给予相应的铜钱奖励。

而且这个樵夫要他们帮忙的时间点还都很奇怪，一般要求晚上，月亮到正中央的时候才能过去帮忙。这也是苏淼为什么昨夜能遇见那群孩子的缘故。

和孩子相识，又和张小汤差不多身形……按照他们这几日的搜查，符合条件共有三人。接着苏淼想了个“引蛇出洞”的方法，派人一一登门盘查，看是谁自乱阵脚。

果然，只有这人连夜要逃离淮阳城。

“你为什么这么干？”

“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闻言，苏淼冷笑了一下。

苏淼打了个响指，差役便将一口大缸，还有一块削好的长圆木桩，构成一个大型的形似杵臼的东西。这是在这位路樵夫家中搜寻到的，看起来能把大活人倒成肉泥的东西。

“我见你家中布置都比较陈旧，唯有这口缸，连边沿都擦得如此锃亮，是因为沾了血迹吗？”

苏淼还是那副悠悠地语气，樵夫的面容却扭曲了起来。

“大人您在说什么！你们官家人都是这么断案的吗！”樵夫说着还不解气，还要目光看向周围的人，面红耳赤，神情激动，“一步步引诱我，怕不能说得我是凶手！我和那小胖墩儿无冤无仇！根本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杀他！”

苏淼闻言眨了眨眼，“都不认识你怎么知道张小汤是个胖墩儿啊？”

……

言多必失。

路樵夫一改刚才愤怒的神态，改为悲痛，“是，我是跟他们认识，但我也是寻思着几个孩子可爱，才给了他们铜钱。我没有理由杀他们啊。”

“大人，大人，”路樵夫边说边看着苏淼，身子想要上前，可惜手脚都被铁索束缚着，根本靠近不了，“大人我就是一时胡话。我怕大人你们把好人当坏人我才说什么我不认识，今天我打包行李就是怕，我真的没有那个胆子……”

路樵夫说着眼眶还红了。

苏淼闻言握紧了拳头。

“我这几日都在后山种树。”

樵夫不知道苏淼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其他人也不知道，只能竖起耳朵，认真听她讲。

“我雇佣了不少壮汉，帮我种植树苗。本来这个工作我是打算让孩子们帮我干的。昨天一个壮汉在翻土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你猜他们发现了什么？”

苏淼说完，樵夫的脸刷地就白了。

“他们发现了张小汤的衣服和鞋子，还有被打断的碎骨。衣服虽然沾了血，分明就是那天我见着的样子。”

“我还记得我和孩子们说，让他们早点回家。我还目送着他们回到城里。可是张小汤还是死了，就死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如果当天我能一个一个护送他们到家门口会不会就……”

苏淼说着这话时带着哭腔，在场的众人皆是沉默。

半晌，樵夫还是摇头，“不不，不是我杀的，张小汤明明子时还跟他妈待在一起的！他妈知道的！”

“可别了！张小汤说话会结巴，张母说了那天和她对话的人说话可流畅了！”

……

“你在张小汤回城之后把他骗到自己家里，然后把他杀了捣成肉泥，又送回到张母家里。”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特地送回张母那里。”

“那孩子死前跟我说，叔叔，不要打我了，让我回家吧，我娘亲一个人会害怕的。”樵夫好像放弃了否认，而改为一种狰狞地笑容，“我和他是朋友，我当然要把它带回去了啊。不然小汤一个人多孤独啊……”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

因为害怕小汤孤独，就让张母守着一团肉泥过了一个晚上？

这怎么能做得出来。

“你搞这个杵臼做什么！”苏淼觉得头皮发麻，种种迹象表明他早已谋划许久，这个东西分明就是大型刑具。把人剔去筋骨，将皮肉放入缸中，再用圆木棍进行捣练，最后捣成肉泥……残酷之极和史书上记载的醢刑有什么差别！

樵夫听见苏淼这么问，两眼突然放光，露出了又奸诈又诡异的笑容。

“大人可曾听说过淮阳一绝啊？”

苏淼闻言愣了一下。她转头看向众人，其他人的眼神里倒没什么波澜起伏。看来这东西应该是人尽皆知的玩意儿。

苏淼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突然提这个干嘛？”

“嘿嘿嘿嘿，”樵夫的语气更加令人迷惑，“人人都说淮阳一绝是好东西，是福祉。其实不是的，我发现了大人。”

樵夫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又想炫耀又怕别人知道似的。

“我在古籍上研究发现了，它是怨气是冤魂，只有邪念最重的地方才能把它召唤出来。要死很多人的。”

樵夫说着眼神更加神采飞扬，仿佛在说一件能够改天换地的大事情。

“只有复辟，复辟古时候的那些恶刑，把亡灵都放出来，淮阳一绝才会出来的。”樵夫说着，突然“砰——”地一声，樵夫手上的铁索断裂，获得自由的他立马伸出双手扑向了苏淼。

苏淼就离他最近，就隔着一个审判桌。

“保护大人！”

包百病说完，一把将苏淼搂在了怀里。苏淼的身子真的很柔软，彼时的她和包百病面对面抱着，包百病总觉得有些异样，但又道不清哪里有什么问题。

胡乱中，也不知是谁突然抛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将匕首刺进路樵夫喉咙。

“谁干的！”苏淼见路樵夫倒下，连忙挣脱了包百病的怀抱，走到倒在审判桌上的路樵夫旁，将手放在其颈部动脉处，已然没有了动静。

苏淼抬头扫了一下周围，有的做出了拔剑的动作，有的已经抽出了长剑，有的双手握住剑把。所有人的神情都那般自然没有丝毫慌张和异样。

半晌，包百病看向苏淼，“大人，现在该作何处理？”

与此同时，系统半透明的页面遮掩住了包百病的面容。

系统提示：任务已经完成，获取经验值+200。

半刻，苏淼扯了扯嘴角，“按律法，从重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