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灵异录(鳕鱼偏锋小说)免费阅读

宗魁把我叫到石桌旁坐下,甩给我一支烟后,自己也点燃一支叼在了嘴上,待嘴里吐出了一道白雾,便自说自话地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听宗魁说,他其实是个孤儿,从小是被他的师傅老九带大的。

老九精通方术,在槐荫城开了一家香堂,以帮别人处理各种各样的怪事为生。就这样,宗魁从小就耳濡目染,天天跟着老九和鬼神打交道,学了不少方术上的本领。不过除此之外,宗魁对别的却是一窍不通。

本想着等老九年纪大了,自己就从他手上接过这摊,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可是宗魁先天的命格太弱,独自一人接不起香堂这门营生。

讲到这时,宗魁问我说,香堂你知道是啥吧?可不是电影里演的,黑社会请家法出来时组织的场合。

我点点头。

我虽比不了宗魁这种科班出身,但跟一般人比起来,我对玄学这行当,也算是业余里的行家。

香堂通俗点说,在洋鬼子那叫灵媒,在我们这土话就叫看事儿。

宗魁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老九和宗魁也说过,宗魁想接香堂也不是没有可能,关键要找个命硬的人来跟他搭伙。

听到这时,我大概猜到了宗魁的意思,他是把我当成他师傅说得“命硬”的那个人了。

宗魁接着问道:“你记不记得在杉城,咱俩刚认识那会,我问你身上带没带着护身符,接着又问你家里供没供神像。”

我点点头。

宗魁接着说:“因为老厂区那东西很凶,按理说随便换作哪个人,丢魂都是最起码的。可是你却一点事儿也没有。通常来说,像你这种情况,都是因为带有护身符,或者是家里面连着几代人,一直供着同一尊神像,这样才会有神灵护佑,邪祟轻易近不了身。”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

宗魁一脸激动地说:“要不说你特殊呢。对了!还有陵城那次,那女鬼也是近不了你身,才被逼的去找了杨叔。还有你记得吧?你自己给我说过的,那几次啪嗒声。我如果没有猜错,是你身上自带的某种力量,把邪祟弹开时发出的声响。”

听完宗魁这一番话,我倒是下意识地想起了我的爷爷。

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讲,宗魁的经历和我爷爷跟着程瞎子那会,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像。

此外我还记得是听我爸说过,爷爷一直将没能踏入玄学这行,视为自己一生最大的遗憾。这样说来,我如果答应宗魁,是不是等同于变相替爷爷找补了回来?

再一个从之前杨叔和我深聊过后,我不是没寻思过换行这事儿。毕竟货运这行当,我是真谈不上喜欢,最多也就算沉淀沉淀,接接地气吧。而且据我所知,我妈因为我跑车这事儿,也没少和我爸干仗,她觉得大车太危险,出一次事儿,命都没了,要钱还有个屁用?

宗魁见我半天没吭声,还以为我是惦记钱的问题,继续展开攻势说:“其实咱们这行吧,就像是医生,都是对症下药,解决问题,根本不愁没生意。只要能解决难题,价码也自然水涨船高。而且我来之前都想好了,咱哥俩五五开,你看怎么样?”

钱这点,我倒是没有担心,像宗魁这行绝对算得上是特殊工种,只要手艺精,钱不愁赚。所以我听他说完,并没搭茬,而是向他请教了其他的一些玄学问题。

比如他们会不会像武侠小说里写得那样,也分门派,甚至各个门派还会起纷争。再比如这行本身危不危险,我们会不会也像杉城那个师傅一样,把自己也搁进去,等等诸如此类。

据宗魁说,像门派这些没有,纷争呢更不会。但是玄学所涉及面太广,就拿他的师傅老九和师姑烂嘴薛来说,他俩是一个师傅,但学的却是两门术数。

老九学得就是专门和阴物打交道的方术。而烂嘴薛学得却是为人算命的卦术。如果非要让老九卜卦,他倒也知一二,但肯定不精。同样换而言之,烂嘴薛也是一样。所以门派是不分,但玄学博大精深,还是讲究个术业有专攻的。

至于危不危险嘛,宗魁沉思了一会,给我打了个比方。

就比如你们跑货运吧,能不能超车,该不该减速,危不危险?但凡开过几年车的,都会形成车感。这样一来,遇见任何情况,心里自有判断。

至于杉城那位师傅,你说他是无知也好,说他是自不量力也行。其实说白了,就是心存侥幸。没那能耐,还非要咽那口饭,结果给自己噎死了,你说怪谁吧?还不是只能怪自己。

就这样,我和宗魁东南西北地聊了快有两个小时,同时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我是先和父母打得招呼,等俩人听完,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觉得这行不太好和别人启齿,否则很容易被误解成是神棍的意思。

等我收拾完行李,又给杨叔那边说了一声,紧接着就随宗魁直奔了狭城。

狭城离琅城不远,基本和到我家是同样的车程。我俩是差不多四点多钟到的地方。那是一家牛羊肉铺,老板姓李,和我父母差不多岁数,但却还没结婚,整日和他的学徒朝夕相伴。

学徒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七,但身形瘦小,所以绰号就起得小七。

小七性格慢热,不爱说话,祖籍是川域绵城那边,因为家里穷,想着出来闯闯,不求混出什么名堂,主要是为了家里能减少一张吃饭的嘴。

于是寻摸了一圈,这才找到了老李这个远房亲戚过来投靠。

路上听宗魁说,老李和师傅老九有些交情,半个月前的一天早上,老李一觉醒来,发觉右胳膊突然动弹不了了,便去看医生。

老李从赤脚医生看到卫生所,又从卫生所看到县医院,最后连市医院都没考虑,直接奔平城了。

可是折腾了一圈,钱没少花,身体却没查出一点问题。但老李的右胳膊就和瘫痪了一样,没有任何知觉。

这可把老李急坏了,心想自己媳妇都没讨呢,成半瘫了,这还得了?

于是思来想去,就给老九打电话了。这才有了我俩拐来狭城这一出。

到了地方,宗魁简单介绍过后,老李一激动直接把店闭了,非要先带我们去搓一顿。

好在宗魁极力推辞说,万一喝多了再耽误胳膊的事情,这不因小失大吗?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喝也不迟啊。

老李听完觉得宗魁说得很有道理,这才撒手放我俩去准备东西。

等离店远了,宗魁才和我交代说,咱们这行一定要秋后算账。

我没明白宗魁的意思。

宗魁接着说,你看啊,就像老李,这明摆着是把咱俩当救星了。刚刚如果说咱俩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到头来胳膊那事儿没摆平。这不打脸加自找麻烦嘛。

所以说秋后算账,主要是没有后顾之忧。

我点点头问他说:“现在是去买啥?”

宗魁说:“咱俩初来乍到的,也不了解情况,只能是先买点常用的东西,比如香和纸钱。等过了今晚,再说对症下药的。”

买完东西,我俩怕老李再客气,于是在市场找了个地摊,随便对付了几口。等吃完再折回肉铺时,已经七点多了。

老李一副随时听候调遣的样子对我俩说:“两位师傅,需要我和小七做啥,就尽管开口。”

宗魁说:“你们今晚就和之前一样,正常该关店关店,该休息就休息。我也是刚来得先看过情况,才知道接下来做啥。”

等都交代完,老李拉下卷帘门,带着小七就乖乖上楼休息了。

我跟着宗魁,开始在市场上一顿乱逛。溜达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吧,宗魁小声嘀咕道,这可真他娘的是怪了,溜达半天一个东西没瞅着。

宗魁见我没明白他意思,接着解释说,像菜市场这种地方,地面脏,垃圾多,什么剩菜烂肉这些,最容易招惹脏东西了。但是这里却很奇怪,咱俩溜达了这么久,是一个也没有啊。

说完宗魁停下身来,掏出一沓子纸钱烧了起来。

等纸钱烧完,我跟着宗魁在原地又蹲了有十来分钟,宗魁才嘀咕道,真是邪门了,还是没有,这可不大正常,咱们换个地方再烧烧试试。

于是我俩从垃圾堆一直烧到厕所旁,基本是哪脏在哪烧。但奇怪的是,直到把所有的纸钱烧完,还是一个东西也没吸引来。

宗魁来回踱步,寻思了有十来分钟,接着从袋子里抽出了一把香,用火机引燃后,插在了地上。

大概过了有两三分钟,宗魁突然一脸严肃,伏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来了个东西,看样子来头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