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王妃(曦熨小说)免费阅读

自从凌绝说有人来了,如月阁便内便安静下来,连根针落在地上也听得分明,这院子里的下人早就被明如月打骂出门,只有一个玉珏伺候,负责近身服侍明如月,以及院内的洒扫清洁。而明如月大多出门的时候都不用带着玉珏,也不要求院里有多么干净整洁,又都是在祖母房里吃饭。所以虽然只有玉珏一人,却也没那么忙碌。

当然,如今这份安静与往日里不同,不知哪家派出的高手,在院子里隐匿起来,明如月静静感受,知道来人是个七层高手。

之前说过,不同的内功心法都有一到十层,这十层不是某一个心法有的,而是武功众多心法相互衡量的统一标准。一些差的武功心法,练到五层便到顶了。而炎阳诀这样的顶级心法,却能达到十层的水平。可见练的功法不同,所能达到的巅峰,也是不同的。

侍女玉珏,自小习武,练的是剑术,十六岁的年纪就已到六层,算是非常不易了。七层,便已是人中龙凤,各大王公贵族府里也不见得有几个七层以上的高手。

如今这位,明如月也能猜出个大概。皇宫里坐龙椅那位,虽然受丞相把控,但宫里的侍卫普遍水平都不会差;丞相府自不必说,诚王府也该养了高手的,不然早就被仇家暗杀了。家里这位“父亲”手底下,不止有五个七层,连八层的隐卫也有一个。而安王……

安王十几年来一直被各个府监视,手底下虽然人不多,但他的护卫落渊却是个有名的九层高手,这样水平的护卫怕是宫里的皇帝也没有一个。纵观整个德安,九层水平的人一个手就数得过来。

巧了,明如月的隐卫凌绝就是这数得过来的九层高手之一。

说到隐卫,八层以上的高手,可以隐藏自己的内力不被人察觉,所以若想做隐卫,必须要是八层上才行,还得学习隐卫必修的轻功和隐匿功夫。凌绝是父亲留给明如月的护卫,自从父亲去世便一直跟着她。

而明如月,其实也是个不为人知的高手。

话说当年德安唯一的十层高手镇远大将军蓝战,也就是明如月的外祖父,所练的炎阳诀传男不传女。然而明如月的母亲蓝漪是他的长女,也是最为得宠的女儿。老将军不愿打破传男不传女的祖训,又想留给女儿些东西,便研究着将心法的行功方式更改,变成适合女子研习的功法,教给蓝漪。谁想蓝漪也遗传了父亲的武学天分,将功法不断改进,就成了一部能与炎阳诀抗衡的女子心法,清音诀。

当年蓝漪是清音诀九层高手,但一直隐藏着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镇远大将军府被人洗劫,蓝漪才发现不对劲,偷偷把自己的内力传给年纪尚幼的明如月。怕被人发现,蓝漪还将这股真气封印。直到两年前,明如月按照母亲留下来的清音诀,自修心法突破了第七层,才打开封印,直接成了八层高手。

自从明如月的父母去世,便被祖母养在自己的屋里。祖母也是德安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太太之一,虽然是个小官家的庶女出身,却被老国公爷疼爱一生,还是先皇的乳母,连宫里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太后都要敬她几分。

这样的老太太,自然也是有七、八层的护卫和隐卫保护着的。明如月就这样在老太太屋里偷偷练功,鲜少出门。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女娃娃竟然进益如此之快,也不知明如月早就拿到了炎阳诀,还有个与之匹敌的清音诀。就算是国公爷身边的高手知道老太太屋里有人内功逐渐精进,却还以为是老太太哪个洒扫的仆人被点拨所致,就比如像是自小就伺候明如月的侍女,玉珏那般。

明如月暗修心法,体术上却不松懈,甚至更为勤勉,每日早晚两次练功从来不曾间断。一来二去,大家都以为明如月是个只修体术,学不会内功的无脑肌肉女,却不知她早已突破八层。而直到她的内功水平高到一般人无法探知,老太太才放她独立开了院子住,停止了对孙女的掩护。

如今也到了吃饭的时辰,明如月叫上玉珏去老太太院子里,留凌绝看家。既然安王提到了炎阳诀,心动的就不会只有一家,且先看着吧,自己的院子究竟会被多少人盯上,明如月也好奇得很。

“小姐,太夫人等您吃饭,等了一个多时辰,您要再不来,老太太的肚子恐怕都要叫起来了!”来人是苏嬷嬷,看样子正要去皓月阁叫明如月午膳呢。

“看来祖母是非要跟我同吃,才觉得饭菜香呢!”明如月调皮地笑起来,苏嬷嬷也忍不住笑骂道:“亏您说得出这话,老太太听说您被宫里叫走,担心得跟什么似的,您可好,回来不直奔老太太院子,还先到自己院子里吃茶,看老太太待会儿不打您!”

“呦呦,祖母这么大岁数,还这么大气性,不好,不好,苏嬷嬷,你该多劝导着才是呢……”

“咱们家小姐好大的胆子,自己不听劝导,反倒叫她劝导起老婆子我来了!”门口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来,竟然是祖母。

明如月哑然,老太太的语气听着不善,像是有怒气。

“祖母……”明如月一改刚刚调皮的语气,软糯糯地撒娇,抱着祖母的胳膊摇来晃去。

“我不是你祖母,你没有祖母!”老太太甩开胳膊,拄着拐杖往屋里走去,明如月回头看苏嬷嬷,可怜巴巴地求救,苏嬷嬷笑眯眯地点点头,往屋里走,明如月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只见老太太坐到桌前吃起饭来,倒像是真的不想搭理她似的。

“小姐,今日殿上的案子究竟怎样,快给老太太讲讲,老太太关心着呢!”苏嬷嬷在老太太身边站定,柔声说道。

“我可不关心,别给我讲!”老太太竟像是小孩子发起脾气似的,就差捂着耳朵叫嚷着“不听不听!”

“您不听,奴婢可是好奇了,要不小姐给奴婢讲讲?”苏嬷嬷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明如月,示意她说下去。

“今天呀……”明如月一屁股坐到饭桌前,讲起了今日的经历,细节处讲得十分清楚明白,就连诚王在宫里调戏她的话也一五一十讲出来,老太太一直闷声吃饭,直到明如月全部讲完,口干舌燥,饿得发慌,端起饭碗狼吞虎咽,才放下碗筷,思索起来。

明如月飞快地吃完眼前的饭菜,又咕咚咕咚地喝完一壶凉茶,才又乖乖地坐定,等着祖母训话。

“我且问你,宁尚书的儿子,宁封,可是你杀的?”祖母面色凝重。

明如月心虚得微微低头,小声说了句:“是我杀的。”

苏嬷嬷大惊,赶紧跑过去关上房门,生怕被人听去。老太太就淡定很多,她有老国公爷留下的一个八层隐卫玉林,也就是玉珏的师父,虽不如凌绝那般是顶级高手,但贵在经验老道,长途跋涉可能不行,警戒四周还是绰绰有余。

“为什么杀他?”老太太问道。

“首先,他仗着自己老爹的势力欺男霸女,恶贯满盈,杀他也是为民除害。

其次,宁老尚书只他一子,杀了宁封就是废了宁远,这位老尚书和丞相勾结多年,是江丞相的钱袋子,除掉他能让丞相多疼几日。

再者,我挑拨了国公府和尚书府的纷争,虽然丞相弃尚书而保国公,但一定也会生出嫌隙,他俩不和,对我们有益。”

明如月显得有些得意,她本不是爱显之人,但在祖母面前,未免有些孩子气。

“你杀了宁封,可也是为了安王?”

“怎么会。”明如月神态没什么变化,端起杯来又喝了一口。

“那便算了。不过你可知,自己犯了错?”老太太严肃地问。

“什么错?”明如月一惊,祖母从来都是观局甚微,既说有错,那一定是出了岔子。

“最明显的,王少主是你的人吧?”

“是。”明如月心下一沉,王泓溪虽然明面上对宁家多有维护,可也是证明“先天不足”说法的有力佐证。“先天不足的说法,孙女是仔细盘算过的。平日里泓溪和宁封吃花酒,都会多少给宁封下药,酒馆的小二和妓馆的红官人亲眼见过宁封犯头疼症,都会作证,查不出什么把柄。保险起见,孙女晚些时候再去提醒他。”明如月说。

“好。王少主纵使被人怀疑,还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俩过阵子再做两场戏,倒也能洗掉些嫌疑。”

“是,祖母。”

“再者,为什么安王能一下子戳中要害,提起炎阳诀,你可知道?”

“他慕容千阳就是个灾星。”明如月不满地嘟囔一句,想起自己的院子今后不得安宁,明如月就来气。

老太太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放肆!王爷的名号也是你叫的?”

“是,孙女知错。”明如月见祖母真的动气,赶紧跪下认错。

老太太也觉得自己语气太甚,柔和说道:“你且起来,安王是先皇唯一的儿子,又是亲自定的太子人选。然而一朝宫变,江丞相从犄角旮旯里找了个皇帝登基,一手把持着德安朝廷,害得安王殿下如今无钱无权,还一身重病。若不是太后娘娘护着,恐怕命也没了。如今这形势,我不求你能支持他,毕竟你的安危和幸福才是祖母最在意的。”老太太拍拍明如月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但面上的不和都是做给旁人看的,内里都要发自真心地尊敬他,明白吗?”

“孙女明白。”明如月看着老人的模样,郑重地应道。

“好,好。”老太太扶着明如月的手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内行人都知道,顶级的内功心法可以改变人的经脉,且八层以上的高手是难以被察觉到的。而你,因为炎阳诀的关系,自小便生在这场风波的中心,即便是这么多年咱们装疯卖傻,也总有人惦记。”

明如月点了点头,老太太说的是事实。她自小便受人监视,若不是祖母的智谋和手段,自己恐怕早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

“安王之疑,丞相也有,皇帝也有,只是没有明说罢了。那笑面虎诚王,你敢说他想不到吗?谁也不敢直接问。连咱们那个蠢货国公爷,都没少到我这里打听试探。如今,安王把事情说破,他们一同派了人过来监视你,反倒给了咱们机会,一举打破他们的猜忌。”

“祖母是说——”明如月立刻会意,高兴得两眼放光,而后调皮地笑起来,“要论精明鬼道,还是要数我祖母才是!”

“你个小笨蛋,自己想得不周到,还说我老婆子精明鬼道,讲不讲理?”老太太终于破了刚才或严肃,或气愤的表情,像平日里一样笑开,明如月知祖母已经不再和自己生气,才真的放松了。

祖孙笑闹了一阵,明如月才发愁起来。“祖母,我那院子已经被盯上了,这么一会儿吃饭的功夫,已经有两拨人去翻过,还多了三个七层高手藏在不同的位置,不知哪两家的暗探碰到一块儿,还打了一架。”皓月阁离老太太的寿喜居并不远,凭明如月的内力,对自己院子的动静一清二楚。

“这等低层探子就不必说,丞相和宫里派来的肯定不会低于八层,你敢说江丞相会没有和凌绝一样的九层高手护卫着?这些才是你真正要提防的人。”老太太担忧地说道。

“他们应该想不到我能够突破八层吧?”明如月不以为然,“我才十九岁呀,一般能到八层的人怎么也要三十多才行。”

“这确实是咱们的一个先机,但也不能不防。最近你且不要再轻举妄动闹出什么事端,会被人感知的内功也不要修习了。知道吗?”

“孙女知道啦,祖母放心。”明如月笑得开朗,老太太的担忧也散去了三分。

“咱们好好想个法子,做场大戏才行。”老太太眼神突然散开,明如月知道祖母这是又开始考虑对策,连忙叫停。

“祖母,您别再想了,这次给孙女一个表现的机会。”明如月拉着祖母的手,“您也不能给孙女谋划一辈子呀,让孙女自己来吧!”

“你能行?”老太太笑嘻嘻地看着明如月,怀疑倒是真的。

“哎呀,回头我想好了让您给我参谋还不行?”

“好,好,我老婆子养了你这么久,咱们的小家伙也该自己精进了!”

“哎呀祖母,哪有人这么说自己亲孙女的?”明如月不满地说道,“倒是您,我祖父那么耿直的一个人,生平最讨厌人做戏,却对您痴心一生,您是怎么做到的?”

“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的祖父,实实在在的一颗真心。如月,若是你将来有了意中人,可以吸引,可以蛮抢,可以用一切可用之手段,却千万不要对他欺瞒、做戏。因为一旦他眼里心里有了你,便会开始了解,开始受伤。当你最得意的时候,也便是他最心痛的时候,明白了吗?”

“祖母,孙女觉得,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了。”明如月听着祖母的话,忽然觉得感伤。

“怎会没有?我与你祖父是这般,你父亲与母亲也是这般,到了你这里,依旧会传承下去。”

“祖母,孙女一直想问,外祖父对您那么痴情,为何会有国公爷……”明如月知道询问长辈私事不合适,但还是好奇。

“那是个意外,明程水的生母给你祖父下了药。”

“啊?”明如月一脸不可思议。

“哼,不然为何能有他?你祖父觉得明程水的生母恶毒,叫人赶出家门去,要不是我不忍心国公府的血脉流荡在外,他还坐不上国公的位子。没想到竟养得他……”老太太说到气愤处,被呛得咳嗽起来。

明如月一边给祖母顺气,一边遗憾地说:“纵观天下男子,也没有人再像咱们家一样,代代出痴情种的。”

“咱们京中就有这样的人家,他家儿郎,也是你这般年纪。”老太太声音逐渐黯淡起来。

“我与他,绝不可能。”明如月心里知道祖母说的是谁,心底里的一个旧伤突然疼得剧烈,让她的呼吸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祖孙二人无话,带着同样的遗憾,倚靠着一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