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大明做藩王(日更三万小说)免费阅读

晚饭过后,胡广生特地等候了一会儿后,这才正了正衣冠,身着红色看囚服,一路径直朝着徐如镜的家中走去。沿路分别遇到两队驿站巡值人员,皆是简单寒暄后就此分别。

待的他走到徐家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略微有些紧张的心绪后。才沉着的上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后就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待的门被推开后,扎着两个丫鬟丸子头的小鱼娘探头探脑的出现在胡广生的视线中。

“唔,是广生哥啊,大人已经吩咐你去前厅等他。”小鱼娘眯着眼睛笑着说道。因为她和张亚铭关系本就是极好的原因,张亚铭叫胡广生一直都是广生哥,所以小鱼娘这样的称呼也算是随着张亚铭的称呼走的。

“嗯,好。”胡广生也是笑着答道。

随后在小鱼娘前面引路下,胡广生到了前厅。说是前厅,其实房间并不大。在房间内摆放着四个藤椅,一方桌子。

时近戌时,房间内已经点燃了一盏油灯。倒是勉强能够将房间照亮。

胡广生就在这昏暗的黄色油灯旁的藤椅上坐了下来。目光沉稳的静静等待着这辽宁屯卫驿站掌权者的到来。

小鱼娘出去不一会儿就端进来一杯春茶,因为身处前厅,不知道徐如镜什么时候会进来,所以胡广生没有开口道谢,只是微微朝着小鱼娘点头致意。胡乱开口说话的话,万一正好被徐如镜撞见,反而不好,会给他一种轻浮不沉稳的印象。这就很容易坏事了。

胡广生盯着眼前的这杯犹自冒着热气的春茶,心中暗想,恐怕就连驿吏马德彪来这里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待遇吧?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作为徐如镜的副手,却是一个五毒俱全的家伙。要不是碍于马德彪是本地坐地虎,徐如镜又是外来户。恐怕按照马德彪的所作所为,徐如镜早就翻脸了。

兴许是因为他有一个总旗的老子,又或许是因为小鱼娘和张亚铭关系匪浅,看在张亚铭的面子上。所以最后胡广生得到了马德彪都不一定有的待遇。

但是他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任他八方来风,我自巍然不动的状态。

胡广生并没有等候太久,约莫一刻钟过后。身着便服的徐如镜一副严肃的表情就推门而进。

胡广生见状,当即从藤椅上站起,朝着徐如镜行了一个打千礼后。沉声开口说道:“卑下看囚夫胡广生见过大人,给大人请安了。”

徐如镜却是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起来吧。”

胡广生站起后,却没有再入座,就直直的站在原地。

“昨日你爹晌午来我这里走了一趟。说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终究胡广生有一个总旗的爹,而且胡广生的年纪又太小。不好一直端着架子,毕竟官威似海,官威如狱也是要分人的。一直端着架子的官,不一定成不了大事,但是,能成大事的官,一定不会一直端着官架子。徐如镜能够从贫瘠的直隶府不远千里来这苦寒的九边重镇,就一定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的变脸功夫也是一绝。

刚才还不咸不淡的表情,转眼间就显得有些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了。主要是胡广生见面就行了一个打千礼,在徐如镜看来,胡广生这孩子还是知道规矩的。既然小辈都知道规矩,他身为长辈又是胡广生的顶头上司,岂能一直端着架子?

对于徐如镜的问话,胡广生当即沉声开口说道:“大人目光如炬,卑下确有要事需要大人从中举荐斡旋。”

徐如镜闻言,抬了下眼皮。目光如炬,举荐斡旋。这两个词若是从他每日往来的那些人嘴中吐露出来,他是一点都不会感到丝毫意外。但是,眼下却偏偏从一个总旗儿子的嘴中吐露出来,瞬间就让他敏锐意识到胡广生此子的不同寻常之处。

但是他却没有直言询问,而是不动声色的开口问道:“哦?向何人举荐?”

胡广生声音沉稳,但是却石破天惊的开口说道:“辽东镇总兵刘荣刘大人!”

“混账!大胆!”徐如镜闻言,当即出口喝道。胡广生以为他自己是谁啊?区区一个不入流的看囚夫,就算背后有家里的总旗底子撑着,又怎么敢向自己这个当朝从九品的驿丞张口提出这样的要求?

所以在气急败坏之下,他瞬间就暴怒了,甚至于心思电转间依稀还想到了之前自己看走了眼,居然还以为他胡广生是一个懂规矩的小辈。但是哪有小辈是这样做事的?

听到徐如镜的喝骂后,胡广生一言不发,当即右腿单膝跪地,左手撑在左膝盖上,右手按在地上。低下了头颅,没有在徐如镜暴怒的时候出言解释。

此时的徐如镜看到胡广生这样的举动后,也是稍微压了压发怒的心情。他脸色很难看,阴晴不定的盯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胡广生,他做出一副愤而入座的模样,重重的喝了口小鱼娘之前给胡广生端的茶水。

茶已变凉,却也是稍微压了压他此时愤怒的心情。胡广生的这番认打认罚的作态,倒是不好让他再发作。

他想了想之前胡广生说话的神态,不是胸有成竹就是一个纯粹的棒槌。又想到昨天吃了这小子的肥鸡,今天又吃了这小子的肥鸭。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决定至少给胡广生一个说话的机会,所以他面上依旧是没好气的开口说道:“起来说话!”

待的胡广生依言站起身子后,依旧面色平静的说道:“卑下谢大人体恤之恩。”看他这副冷静的模样,谁能看出他刚刚挨了徐如镜的痛骂呢。

“你也不用拿话来将我,怎么想的如实给我说说。”什么叫谢他的体恤之恩?徐如镜目光一闪,在听到胡广生的话后,却依旧没好气的说道。

“大人,卑下前些日子偶得恶疾缠身,在卑下被恶疾折磨的时候,卑下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卑下就这样死掉了。俺家中那可怜的老娘怎么办?岂不是要为了俺这个不孝子哭瞎了眼吗?还有俺那个固执却如山般无言爱俺的老爹,岂不是要白发人送俺这个黑发人吗?”胡广生冷静且条理清晰的开口说道。

徐如镜闻言,脸色当即就缓和了下来。自古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至少胡广生在恶疾缠身濒临死亡的时刻还能想到养育自己的父母,至少说明他是一个孝子。

所以徐如镜没有开口打断,而是做出一副稍微认真倾听的模样姿态。

“想完了俺的爹娘,俺又想到,想俺堂堂七尺男儿,来这世间白白走了一遭。上不能为国报恩,手持七尺长枪御敌护国,此为不忠,下没有为俺胡家留下香火且没有为爹娘养老送终,此为不孝。所以俺就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之人。所以,俺这次病好以后,俺就决意加入边军,俺不想在大人这当一个整日混吃等死的看囚夫了,俺想上战场为俺大明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胡广生开口说道。

徐如镜闻言,有些惊讶。他惊讶的是胡广生身为一个看囚夫居然会有这样为国尽忠的思想境界。所以他开口说道:“那我又怎么能够帮上你呢?”这句话就是在试探了。毕竟他和辽东镇总兵刘荣是同乡的事情,可不是人尽皆知的,至少不是胡长生可以知道的。

胡长生好像没有听出徐如镜的试探之意,他装作一副茫然的模样对着徐如镜开口说道:“啊?大人是俺的上司,俺知道的人里面就属大人最大了。所以俺才会来求大人。”

原来是这样,徐如镜心里有了底。他沉默了片刻,单单肥鸡肥鸭怎可获得他在刘荣那里的举荐呢?性价比差距太大,根本就不值得他为了胡广生这样去做。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极大的人情。对景的时候可是会让自己咬碎了牙齿还的!

胡长生好像没有察觉到徐如镜在纠结,在思索,在考量。他自顾自的开口说道:“君不见,汉中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君不见,常山赵子龙,白马银枪单骑挑曹营!大人,手持七尺长枪,为国尽忠,血战沙场是我的梦想,纵使马革裹尸,也不枉身为大明将士一场,请,大人助我!”说完之后,再次单膝跪地低下头颅一言不发起来。

徐如镜听到胡广生的话后,心头巨震!他低声重复的开口说道:“君不见,汉中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君不见,常山赵子龙,白马银枪单骑挑曹营!”

他下意识的还注意到了一个微小的细节,那就是胡广生不再自称俺,而是换了官话的我。一字之差,天差地别!毫不客气的说,从这一个微小的细节中,胡广生就从一个只知道听命做事的奴才就转变成了有自我思想的具备了一个完整人格尊严的人。

他首次正式的打量起来单膝跪地,头颅低下的胡广生。他开口说道:“起来讲话吧。”

这意思就是还在考虑,但是却是在胡广生的这番话后,才算是正儿八经的深思熟虑起来。

“刚刚你讲的这几句话,文采极好,你可曾读过书?”徐如镜没有接着之前的话茬讲话,而是对胡广生受到的教育情况感兴趣起来。

“大人,卑下并未读过书,只是祖父尚在的时候,他和屯里的秀才是总角之交。在我尚幼的时候也曾给我讲述过一些圣贤文章。”胡广生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总角之交。你可知这个词语的来历?”徐如镜微微颔首后,出口问道。

“回禀大人,卑下知道,是出自出自《礼记·内则》,《晋书·列传第三》。”胡广生回答道。心中却暗自庆幸自己媳妇是历史世家,耳濡目染下,自己的历史文化水平也得到了极大的熏陶和提升。

眼下他正是要在徐如镜的心中一步一步加重自身砝码的关键时刻!一个问题回答不上来,对他来说是断崖式的印象分跌落。

“可会写字?”徐如镜闻言,不动声色的继续开口问道。

“不会写字。会说不会写,只是一个空样子。”胡广生回答道。

“可惜,不过,刚刚那段话你是听谁说的?”徐如镜有些可惜,但是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上。

“是卑下心有所感,胡乱说的。”这个时候胡广生怎会推脱?要不是古今字体不一样,而且他从未用过毛笔书写,怕是直接就承认自己会写字了。不过他的家庭条件在当下也不会允许他会获得这样的培养的,毕竟他家里也仅仅是军户而已,又不是读书种子出身。

“胡乱说的?小胡啊,你可真是妄自菲薄。把自己看的太过于低了一些。单单就凭你这几句话,去参加乡试考一个秀才回来是没有问题的。”徐如镜却是闻言冷哼了一声,颇有些为胡广生抱不平的开口说道。而且他对胡广生的称呼也悄然变成了小胡。这样的话,谈话的氛围又变成了长辈对小辈在进行谆谆教诲了。

难道徐如镜想让自己去乡试考功名?胡广生吓了一跳。这谈话节奏不对啊。他连忙开口说道:“大人,卑下从祖父那年起就是我大明军户,世代军户出身,是不可以去考取功名的。而且,卑下还是想要加入边军,为国效命!”

徐如镜闻言,才又把思绪从之前胡广生那段话的惊叹中拉扯回来,实际的情况的确如胡广生所说。世袭军户,怎有参加乡试的资格?连最低级的童生他都没有办法去考取。

他不由得为胡广生叹了一口气,为他感到了惋惜。毕竟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十年苦读无人问,一朝中榜天下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在他这样的读书人看来,还是读了圣贤书,用一腔热血报效国家,方可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胡广生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节奏上继续聊下去。他察言观色,当即对着徐如镜继续开口说道:“大人,学得文武艺,报的帝王家。卑下自幼习武,唯有凭借手中这杆长枪,精忠报国!”

徐如镜闻言,忽然间又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胡广生的话头一直很高。张口闭口就是报效国家。倒是好像自己不给他举荐,反倒是自己成了阻碍他报效国家的人一样。一时之间倒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又沉默了片刻,这是他今晚的第二次沉默。但是考虑的问题已然不是第一次沉默的时候所考虑的问题了。

片刻后,他开口问道:“如若本官给你举荐,你打算入边军何部?”在大明边军中派系林立,山头主义强烈。他倒是想听听胡广生是怎样打算的。

谁知道胡广生偏偏是一个粘上毛就成猴的机灵角色,当即却是乖觉的开口说道:“卑下任凭大人为卑下做主。”

听到这个回答后,徐如镜不禁对胡广生的观感又好上了一层。只皆因胡广生知道自己的位置所在,有自知之明。而且他在该争的时候可说出让徐如镜都觉得惊叹的话来。在该退的时候不动声色间拱手就将问题推了回来。还捎带着给徐如镜一种他是自己人的感觉。这样的人知进退,明得失。倒也是一个深谙为官之道的太极高手。

徐如镜不禁对胡广生是越来越满意了。他不禁对胡广生起了爱才之心。只见他抚着颔下长须,开口问道:“不知道小胡你可有表字?”

正常来说男子二十及冠,女子十五而笄。只有冠了表字后,才算是成年,但是军户却是自从军之始就可以有表字了。只不过大多平民与士卒不太重视这个表字而已。所以徐如镜才会出口询问。

胡广生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主动开口说道:“请大人为卑下赐表字。”

徐如镜抚着长须,目光闪动,开口说道:“好!容我三思。”说完之后,他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片刻过后,他开口说道:“观你言行。倒是个有自己主意的。表字就叫庆之吧!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胡庆之。”

胡长生再次单膝跪地,这次他没有低下头颅。反而仰着头颅,对着徐如镜开口说道:“庆之谢大人赐表字之恩!”

徐如镜坦然的上前伸手将他扶起来。发出爽朗的笑声,开口说道:“好!好!好!庆之,你回去吧,我这就给总兵刘大人为你写封举荐信,不日有了回信我再告知你!”

胡广生闻言,这次没有单膝下跪,而是双手抱拳,郑重的对徐如镜开口说道:“大人的恩德,庆之铭记于心。”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了前厅。

徐如镜一愣,尽管今晚胡广生给自己下跪行礼了很多次,但是似乎只有最后这一抱拳行礼才是真的出乎于他的本心吧?而且,抱拳行礼本就是江湖气极重的礼节。倒是让他心中莫名的有些触动。

“胡广生,胡庆之。”最后他低声念叨了下胡广生的名字和表字后。同样抬脚离开了前厅,前往了书房,今夜,他要为胡广生做举荐之人了。

胡广生在离开了前厅之后,送他的依旧是小鱼娘。一路无话,出了徐家的门后。漆黑的夜幕下,驿站内只在重要的几个位置零散的点了几盏红色的气死风灯。

在昏暗的气死风灯照射下,胡广生的身影模糊不清,他回头看了一眼徐家的门口,目光似乎直接看到了此时的徐如镜正端坐在书房中奋笔疾书的为自己给辽东镇总兵刘荣写举荐信。

他低声开口说道:“有了这封刘总兵同乡之人的举荐信,价比万金!”他徐徐的吐出一口压在胸腔内的浊气,紧跟着说道:“进边军的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