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开平前一日在县衙附近蹲了一下午没找到见见养父的机会。

晚上便在附近找了家客栈，在客栈的大通铺上将就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他又点出一叠铜钱想找个衙役通融一下见见养父，却被那衙役恶狠狠地赶了出来。

史开平无计可施，又不知顾无疾何时能来，只得继续在县衙附近的大街上蹲守。

直到当日中午，他正准备起身去街上饼铺买几个烤饼填填肚子，却看到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一路带风地赶来。

他见这几人面相凶狠，从他身前经过后就转入了县衙边的一条鲜有行人的小巷子。

史开平觉得这几人有点奇怪，便远远地跟了上去，走进了那条略显阴暗的巷子。

原来县衙在这条巷子里还开有一道偏门。

他见那几个人在门外停了下来，一个衙役从门里探出脑袋来和他们说了几句话，旋即又转身进去，留这几人在门外等候。

这几人在门外等候时，不停地转头观察着巷子里的情况。

巷子狭小又没有什么遮掩物，史开平只好装作尿急的样子解下裤子对着巷墙嘘嘘起来……

史开平故意放慢动作，在那嘘了良久，直到实在嘘无可嘘，想着再拖下去可能会被怀疑，只好系好裤子准备离开。

正当他准备回头时，两个衙役从偏门出来，一个头上蒙着黑布的人被他们左右挟持着架出了偏门。

史开平觉得这个蒙布人的身形有点熟悉，仔细打量一眼后猛然一惊。

那身衣服不就是养父昨日所穿？那蒙布人不是养父还能是谁！

正当他惊愕之余，那边一个衙役无意之中回过头来看向史开平所在的巷口。

两人目光交错之际，互相认出了对方。

那衙役正是早上他行贿不成还恶狠狠得把他赶出衙门的那位。

衙役看到史开平后也愣了一下，随后对着那几个人说了些什么。

那几人随后也纷纷看向史开平这边。

史开平心觉情况不妙，赶紧转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并加紧脚步走出了巷口。

巷子外的大街上一如往常的热闹，附近的行人、商贩们并没有注意到几步之遥的巷子里正发生着阴暗的勾当。

不过史开平这会儿却是心脏狂跳。

这些人看起来面色不善，不知是何来历？

这样偷偷摸摸得把养父从衙门带走，怕是要对养父不利？

史开平等了一会儿，又偷偷探头往那巷子里看去。

那门口已没了人，只见那几人中最后一人的背影刚好转入巷子另一头的巷角。

他担心养父安危，没想太多，便再次进入巷子内，并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眼见快要转过尽头的巷角。

只听“呼”的一声，一根漆黑沉重的木棍带着风声向他当头劈来。

史开平虽没有练过武，但是他向来身手敏捷，以前和乡里同龄人打架时没人能占得了他的便宜。

眼见那木棍就要砸到脸上，他身子一矮，头一偏，躲过了这当头一击。

不过那木棍还是顺势砸在了他的左肩上，剧烈的疼痛传来，史开平的嘴巴不由得一咧。

对方这一记棍子显然使了全力，若是砸在脑袋上后果不堪设想。

这分明是要我的命！

史开平瞬间怒气上涌，飙升的肾上腺素又让他忘记了肩上的疼痛。

趁着对方这一记棍子使老，他握紧右手的拳头，狠狠地向对方的脸上挥去。

也许是没想到这偷袭的一棍子会被史开平躲过，那持棍男子并没有留有后招。

史开平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脸上，砸得他晕头转向站立不稳。

不待那持棍男恢复神志，史开平窜上一步，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一边吼着经典国骂，一边使劲将对方的头往旁边的墙上撞去……

“咚”的一声闷响，墙灰刷刷落下。

持棍男眼睛一翻，四肢一挺，抽搐几下后便瘫软在地。

史开平捡起地上的木棍，继续往前追了几步，却见前面的巷子四通八达，拐角甚多，对方几个同伙的踪迹早已难寻。

肩上的棍伤开始一阵阵地发疼，史开平轻轻地摸了摸，幸好他皮糙肉厚，骨头应该没有损伤。

他回头走到持棍男身旁，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见他并无反应，便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

对方身上除了几钱碎银子外并无其他身份线索。

史开平掂了掂银子毫不客气地收入了囊中。

随后他起身往持棍男身上吐了口唾沫，转身消失在巷口。

……

大概过了一刻钟，两个持棍男的同伙返回了巷子，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同伴。

只听其中一人没好气地道：“这个没用的东西，我说怎么这么久不来，原来被个小后生给放倒了。”

另外一人探了探鼻息道：“没死，先抬回去。”

“抬个鬼，这么沉，一人拽一只手，拖走。”

两人拖着持棍男走后，史开平从藏身的巷角走了出来，循着地上留下的拖拽痕迹，一路跟了过去。

……

一间破败昏暗的屋子中。

张阿五笑嘻嘻地揭开了蒙在顾守仁头上的黑布。

“顾老哥，你可别怪我啊，都是我大哥的主意，以后你要是变成了鬼，就找我大哥去。”

顾守仁本来在县衙里待得好好的，当天中午突然被两个衙役用黑布蒙住了头，拽着带出了县衙。

在刚出县衙的时候，他还听到衙役提起养子史开平的名字，不过他双手被缚，眼睛又看不到，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就这么被一群人带到了现在这个屋子。

头上的黑布被张阿五揭掉时，他还以为是家里人托这个牙行来把他捞出去。

可是听了张阿五刚刚说的话，他的身体就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张阿五也再不多话，收起笑脸对着身边的手下点了点头。

那人便拿来一大块浸湿的粗布，厚厚地叠了几层，布里的水滴啪嗒啪嗒滴在顾守仁脸上。

顾守仁顿感大事不妙，使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

可惜他的手脚都被紧紧缚在椅子上，根本无法动弹。

一条粗壮的手臂牢牢地箍住顾守仁的脑袋。

随后冰冷的湿布盖住了他的口鼻。

惊恐的眼神渐渐暗淡，屋里归于一片死寂……

……

史开平寻着地上的痕迹来到了关押顾守仁的院子附近。

两个打手正守着院门，他只好在远处偷偷观察。

不久，院门打开，一个矮个男子打头走了出来。

身后陆续跟着几个手下，其中两人抬着一个朱漆木箱，看抬棍下弯的弧度，那箱子应该颇为沉重。

史开平认出那矮个子就是乡里的牙行张阿五，又看到刚才袭击他的那个持棍男头缠白布，被另一人背着跟在张阿五身后。

“难道是张家在背后捣鬼？”

史开平越想越感觉事情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