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绮欢犯了难，手里的糖葫芦也不香了：“可是我想不到爹爹需要什么。”

“傻丫头，你觉得爹爹一家之主，缺什么不会自己买吗？你就送他常用的，或者他自己未曾注意到的。”

“爹爹常用的……”明绮欢眼神一亮，手脚并用地比划起来，“那我给爹爹送一方镇纸吧！要找那种最好看，最实用的！”

打定了主意，惜瑾瑶陪小丫头走了好几个铺子，总算是挑出来一方满意的镇纸。

出店铺时，惜瑾瑶看了一眼天色。

太阳快要落山了。

她得在太阳落山前出去城门才行。

“欢欢。”惜瑾瑶蹲下身子，替明绮欢把跑得有些松散的披风系紧了，“你带着春桃和紫苏先回去，我去取给爹爹的礼物，很快就回来。”

春桃是明绮欢的贴身丫鬟，跟着明绮欢走倒是正常，可紫苏一听，为何自己也要跟着三小姐走？

可是主子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只能在原地焦急地抿了抿唇。

“我可以陪二姐姐一道去取呀。”明绮欢澄澈的眼睛望着她，惜瑾瑶险些被这目光刺痛。

惜瑾瑶噘嘴：“那可不行，我出门前不是说了要请你帮我一个忙吗？这个忙就是你先回家，帮我拖住爹爹，为我制造时间。欢欢可是答应了我的，难不成要反悔？”

明绮欢顿悟了，一张小脸笑靥如花：“我明白了！”

但她转瞬间又疑惑起来：“那为何紫苏姐姐也不能跟着你？二姐姐一个人真的可以吗？难不成二姐姐是想一个人……”

惜瑾瑶直觉不好，连忙捂住明绮欢的嘴：“欢欢，这可是我想了多日，才想出来的礼物，可不能让任何人瞧见了。”

“哦……”明绮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但这话落在紫苏耳朵里，便成了——小姐果然不信任她，都没有把她当自己人看。

她有些难过，却不敢有半分怨怼。

竹沥平素就与小姐更亲近些，如今出门小姐没有带着竹沥，说明这件事竹沥也是不知情的。

如此想着，她心中便好受些许。

明绮欢带着两个小丫鬟走了以后，惜瑾瑶起身走进一家烟花铺子。

掌柜的一眼便认出她是前几日那个要给父亲送礼物的大客户，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小姐可是来验货的？你家丫鬟早就来了，就等着您来呢。”

隔帘一掀，竹沥果真出现在内室，手里还抱着个包袱。

惜瑾瑶淡然对掌柜的道：“货就不必验了，我信得过您，不过我与丫鬟还有些具体事宜需要商量，掌柜的可否借个地儿？”

掌柜的点头哈腰：“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小姐的孝心可真是天地可鉴！”

言罢便放下帘子，退回到大堂内。

竹沥守在门口，将包袱塞进惜瑾瑶怀里，小声道：“我寻了个借口出来的，小姐你快把衣服换上，再晚就赶不上出城了。”

惜瑾瑶三下五除二换好男装，又用清水净了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落魄的小白脸，只要不看脸，就不会太引人注目。

进去还是个貌美的小姑娘，出来却变成了个白面小生，掌柜的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直到“啪”的一声，竹沥一脸硬气地把一片金叶子拍到了柜台上，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姑娘这是？”

竹沥笑得阴气森森：“闭好你的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明白就好。”

“诶诶诶，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掌柜的伸手要去拿那片金叶子，竹沥又不肯放手，按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一脸的肉痛。

此刻惜瑾瑶已走出老远。

这临近年关的，进出城的百姓不少，走亲访友的、巴结权贵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因此盘查的量很大。又快到了宵禁时刻，一天下来，把关的守卫定是疲惫得不行，惜瑾瑶正是想趁此机会，浑水摸鱼。

她捏紧包袱的带子，排在了队尾。

这出城的队伍，一眼扫过去，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惜瑾瑶在心里安慰自己，再怎么着，应该也能找到一个愿意帮她的。

她静气凝神，一个个观察起来。

排在她面前的，是个人高马大的女人，目测比她高两个头……

真不是明绮香这具身子矮，她已及笄，走在人群中倒也算拔高的一个。

只能说，前面这位姐姐是真的太高了。

她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的女人！

突然就好奇起来这位姐姐的模样了，只可惜她不敢太明目张胆地走到对方面前去看。

且这位姐姐还穿着一身骚粉的衣裙，扭得脖子不是脖子，臀部不是臀部的，惜瑾瑶首先就把她排除在友军之外。

她要是把对方惹恼了，估计人家一拳就能把她撂翻咯。

还是换个吧。

再前面，是个驼背的大叔，拖家带口，惜瑾瑶不觉得自己有脸皮让人家捎自己一程。

就这几个空档，就快要盘查到她面前了。

惜瑾瑶不免有些着急，前面的人怕是找不到能帮忙的了，还是看看后面吧。

她刚一扭头，一把泛着银光的大刀就亮在她眼前。

惜瑾瑶腿一软，却还是强撑着朝上看去——络腮胡，眉弓疤，眼含杀气，手握屠刀。

……还是算了吧。

估计人家只是个借过的。

刚把头扭回去，守卫便开始盘查她前面那个魁梧女人了。

“打哪儿来？”

女人翘起兰花指，抛了一下手中丝帕，正巧扫在那守卫面上。

“奴家自京城来。”

惜瑾瑶险些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声音，怎如此的矫揉造作。

守卫也显然遭不住，怒喝道：“老实点，别动手动脚！你为何出城？”

“这个嘛……官爷觉着呢？”女人妩媚一笑，就是不把答案说出口。

守卫明显是动了怒，长枪一横：“遮遮掩掩，把面纱揭下来！”

惜瑾瑶心道不好，连忙上前拦在守卫面前，粗声粗气道：“这位官爷，对不住对不住，我家娘子她脑子不太好使，又因貌丑无比，这才戴上面纱，您可否通融通融，不要与她一妇道人家计较？”

在惜瑾瑶看不见的地方，女人挑了挑眉。

守卫狐疑的眼神扫过惜瑾瑶，又扫过她身后那个魁梧得不行的“娘子”，一阵恶寒：“她真是你娘子？”

惜瑾瑶连连点头：“这还能有假？姑娘家的名声，怎可随意败坏。”

说罢，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开始挤眼泪：“我娘子也是个苦命的，前几年为了治我的腿伤，愣是独自上山采药，又从山上滚下来，磕到了脑袋，脸也花了，自此以后都呆呆傻傻的……我可怜的娘子！”

守卫见她哭得稀里哗啦，心中难免动容：“你夫妻二人也是时运不济，给，赶紧出城去吧，夜路不好走。”

惜瑾瑶“哎”了一声，如获至宝地捧着那通关文牒，挽着女人的手就出了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