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眼(一牙冰西瓜小说)免费阅读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窦德助还未从睡梦中醒来就接到消息,负责尸检的同事经过一夜的奋战,终于完成李桥的尸检报告。我俩买了一大堆早餐后直奔市局,窦德助花了四十多分钟才抵达市局。我没有和他一起上去,在车里等他带来的尸检结论。下车时窦德助拿起准备好的早餐,给我留了一份后,余下的都被他火急火燎的拿上楼,给已经奋斗了一夜的兄弟们送去。我一个人慢慢的在车里吃着早餐,摸了摸包子和豆浆,余温尚存,运气还不错。边吃边等,时间过得很快。我刚刚吃完,窦德助就从楼里出来了。

“找到王大爷了,咱们现在就过去。”窦德助扔下这么一句话,载着我驱车前往王大爷目前的住所。路上他边开车边向我说明尸检得出的信息。

李桥的死,确实是由背部受刀伤后失血过多所致。死者的身上除了那个刀伤以外,腹部还有三个很隐秘的,像是被针状物刺入的伤痕。法医怀疑可能有注射过安眠药或其他有毒药剂的情况。不过检查后并未发现任何药物反应。死者有严重的高血糖、高血脂。这是他整日嗜睡的原因。

窦德助一路上说了很多,一股脑的全都灌输给我,生怕有半点遗漏,影响破案进度。这次窦德助开的很快,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吃上早饭,看来饥饿确实可以帮人清醒。

这是一处与王大爷市郊的住所风格完全不同的现代化小区,是他女儿居住的地方。小区的管理很严格。在表明了身份以后,在保安的陪同下,我们才得以进入。

乘电梯的时候,我询问窦德助鉴证科检查刀柄末端残留物质的情况。窦德助说昨天晚上通知的太晚,科里的同事都下班了。预计今天中午结果才能出来。

我们来到王大爷所住的22楼。高档小区的电梯真不错,又快又稳。按了门铃,开门的是王大爷的女儿。跟王女士确认无误后,小区保安方离开。真是负责任的好同志,等我有钱了,也要在这买上一套。

我和窦德助刚进屋,看见王大爷正坐在沙发上,穿好了整齐的衣装,翘首等待我们。茶几上摆着泡好的茶水。老年人配合调查的积极性让人钦佩。我习惯于把这种积极归功于孤独。

“大爷,可找到您了!看到您,破案就有希望了。”我前脚刚迈进门,窦德助就已箭步冲向王大爷,热络的攀谈起来,伸出双手激动的握住王大爷的手。“大爷,我们这次来是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请教。”

“好好,孩子,你问吧。大爷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王大爷激动的回应。

窦德助回头看看我。“小陈,把准备好的问题跟大爷说说。”

“听说李桥经常和他儿子争吵,您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吵架的么?”我开门见山的问。

“这个我知道。别看你大爷我一把年纪了,听力可一点不比你们年轻人差。这父子俩最近可是没少吵吵。”

“可不么,都不让人好好睡觉,也不看看我爸都多大年纪了。”王大爷的女儿一边没好气的抱怨。

“这楼的隔音不好。我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听他俩在说什么。好像是阿栋的学费不够,想让李桥用拆迁补偿款给他交学费。可李桥就是不答应,父子俩因为这个没少吵架。”

“最近他俩有没有与平常不一样的表现?”

“这个嘛……”王大爷停顿了一下。看起来是在努力的回忆。过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却又犹豫起来。

窦德助见状急忙宽慰道:“放心,大爷,有什么您尽管说,我们都会保密的。”

窦德助的反应显得很老道,苗头不对就及时做出反应。这与他多年的办案经验不无关系。

王大爷长舒口气。“李桥经常打孩子,我们都知道他精神不太好,可能和他长期酗酒有关。也不是一开始就有这毛病,应该是……5、6年前,自那时起他打阿栋打的很凶,有几次闹得厉害,我们还报过警。不过警察来了也没用,管不了。阿栋被打怕了,吓得不敢回家。自从阿栋上了大学,李桥这毛病就没有了,我们都传这父子俩命理不合。”

“李桥的儿子在哪里上大学?”

“C市。”

“离我市也就不到两个小时车程。”

我给窦德助使了个眼色示意差不多了。窦德助和王大爷寒暄几句,说了些感谢的话后,我们就告辞了。

告别了王大爷,我们马不停蹄的往市局赶。市局的同事刚刚来电说,已经找到昨天进出被害人所住楼道的那个黄衣男子。此刻正在给他做笔录。作为本案目前最大的嫌疑人,也许他能给我们提供十分重要的信息。

回去的路上,窦德助跟我表明了他的怀疑。依眼前的情况,他觉得嫌疑最大的是李桥的儿子。第一,他有钥匙,具备作案条件。第二,他有动机,因为他需要拆迁补偿款交学费。对于他的怀疑,我不置可否。对于无法判断的事情我不愿轻易下结论。

到达市局时已是十点出头,循例警局内部的事由窦德助负责,我则在车里等他带来消息。

在车里等他的时候,我的大脑飞转,想了很多,不仅是这件案子,还有那张邀请函,那座古堡中发生过得事。这几天我的心情愈发忐忑,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近期那张邀请函又要来了。

哐当一声,窦德助重重的带上车门,插上钥匙,利落的挂档,猛踩油门,一气呵成。

“李桥的儿子回来了,我们现在去他家。”窦德助草草扔下这么一句,不给我任何插话的机会,开始向我输送刚刚掌握的情况。根据黄衣男子交代,案发当天他确实去过李桥家,而且去了两次。第一次是一点半,依黄衣男子描述,当时他在门外清晰的听见了屋内的呼噜声。他几次敲门,门内都没有回应。因为先前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他很快就放弃了把李桥从睡梦中叫醒的想法,自行离去。第二次来的时候,是两点出头,黄衣男子很确定,当时屋内没有呼噜声。他认定李桥是睡醒了,于是更加用力的撞门,可无论怎么敲,里边一点回应都没有。十分钟后,他虽不甘心,也只能无奈的离开。

黄衣男子的说法,与被害人遇害的时间点是吻合的。当然如果是他杀了李桥,弄出这样的说辞也是完全可能的。黄衣男子在我心中不是调查的重点。相较于他,我更愿意把精力放在死者的这位养子,阿栋的身上。

我们在李桥家的楼下见到了阿栋。初见阿栋,从他脸上我看不到一丝失去父亲后应有的悲痛。阿栋长得瘦瘦高高,顶着一头卷发。他的肤色黝黑,这与其自带的书生气质格格不入。阿栋说他接到父亲的死讯后,就匆匆从学校赶回家。到家时遇到了前来调查的警察,被要求暂时留在这里,等待我们询问。阿栋有一个要求,问讯结束后要见到他的妹妹。

窦德助带着我、警察小张和阿栋一起上到二楼。同行的另一个警察在楼道口把风。确认无误后,窦德助使了个眼色,小张从口袋里拿出本子准备记录。

“对于你父亲的死,我深表同情。”窦德助言辞恳切。

“不需要同情我。”阿栋语气冰冷,搭上楼道里的阴凉,让人不寒而栗。

“昨天下午你在什么地方?”

“在C市的一家餐厅打工,你们可以找人核实。”

“你是什么时候到S市的?”

“今天一大早坐的火车,这是车票。”阿栋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火车票给窦德助。我看到上面的发车时间是今早八点。

窦德助把车票递给一旁的同事。“听说你们两父子感情不太好。”

“是很不好,这周围人都知道。”

对于窦德助的提问,阿栋回答得很直率,毫不避讳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他并不介意自己得嫌疑会越来越重。窦德助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慢慢点上。“打工的话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一千多。”

“省着点花应该够用了,学费怎么还交不上呢?”窦德助吐了口烟圈,漫不经心的问。

“前不久脚扭伤了,加上最近课业比较忙,已经好几个月没出去打工。”

“差多少?”

“一共8000多。”

“对于你来说,是不小的数字。没找你养父帮忙么?”

“找过几次,不过每次他都是迷迷糊糊的,都没谈成。”

窦德助深吸了口烟。眼睛四处游走,状态看起来很放松。之后他不经意的问了句。“听说他经常打你?”

“没错,在我上高一时开始,严重的时候几乎天天打,那时我经常因害怕而不敢回家,就在公园的长椅过一夜。”

窦德助抛下手中尚未抽完的烟,用脚碾了碾,接着一只手重重的拍了拍阿栋肩膀。没再说什么。

“李桥对你妹妹也这样不好么?”我问。

“没有,他对我妹妹很好。”阿栋利落的回答,眼睛没有看我,而是盯着自己脚下的那片区域,在琢磨着什么。

“昨天你妹妹哭的很伤心,看样子他们父女俩感情很好。”

“是啊。”

“你养父对你这么差,对你妹妹却很好,还蛮奇怪的。”我饶有兴致的念叨。

“这有什么奇怪,他精神不正常,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阿栋的言辞中夹杂着细微的攻击性。我从他的话中嗅到一丝愤怒的气味。

窦德助转身对一旁的同事说。“送他去见他妹妹。”

阿栋走后,窦德助要带我下馆子。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多。吃饭的时候,我问窦德助是否在怀疑阿栋。窦德助表示,他同情阿栋的遭遇,却没有放弃怀疑。那张火车票不能证明什么。这里离C市太近,交通又很方便。阿栋完全可以乘长途汽车往返C市与S市,完成杀人后再乘坐今早的火车回家。现在长途客车还没有严格执行实名制。即便阿栋真这样做了,也不会查到旅客记录。窦德助已经让人去C市核实阿栋的不在场证明。估计今晚就能有结果。窦德助的说法,我比较认同。

饭吃到一半,窦德助接了个电话。“嗯,好的,知道了。”窦德助撂下电话,神色凝重。看他这样的表情,我猜检定结果八成和我推测的一样。

“鉴证科的同事说,在水果刀刀柄末端检测到了蜡的残留。”

我朝窦德助嘿嘿一笑,然后埋头专心吃面。

“刀柄上有蜡,你怎么知道?

“这片小区经常停水、停电。附近居民都会存很多蜡烛,在停电的时候用。”我说。

“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我咽下口中的面条后说:“算是吧,不过现在还不能跟你说。”

“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