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雨牵着两只大狼狗走在路上，话说，这可是城南当铺的掌柜，方家大房嫡出大小姐，每天出门行走，怎能没有护卫？除了狼狗，以前的晓雨还是使用暗器的高手，虽然本身身体不算强健，但是每天写字无数，腕力指力都还不错，准头也很好。

从当铺到祖父家，也就十五分钟路程，到处都有认识的人，也不会什么不开眼的，敢来招惹大小姐。

初秋的中午，阳光有点毒，晓雨戴着斗笠，看不到表情，反正也没有表情。家中长辈都忙，同龄人又不跟自己亲近，暗中有些侍卫，也都不聊天。就这么生人勿近地走在大街上，晓雨独来独往惯了，倒是自在得很。

经过隆福酒店的门口，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那不是阿丑吗？他正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揍，狂吐血。平常人不会管闲事，何况一个貌丑的下人。但是不管以前的晓雨，还是现在的，脑子里都不存在歧视这种东西，那可是一条人命，不能见死不救，何况当街把人活活打死，可不符合任何国法家规。

于是，口哨一吹，手一指，狗一狗二就扑向众人。左冲右突，前扛后摔，上拱下甩，片刻功夫，一群人都摔得七荤八素，躺在地上哀嚎，衣服上脸上，都是狼狗的哈喇子。

打人者是唐家的管家，和一众家丁。他们一边哎呦哎呦，一边嫌弃地抹着脸上的口水。狗一狗二已经乖乖立在晓雨身后，讨好地摇着尾巴，想象着晚上丰盛的狗饭。

晓雨扶起阿丑，准备叫车，送他去医馆。但是阿丑不肯，他挣扎着，要去当铺，说他反悔了，要拿回簪子，不当了。掏出皱巴巴的宣纸，和那五两银子，要递给晓雨。

按规矩，物品一经典当，再想赎回，价格需要翻一番。但是，看对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晓雨想着，让让他算了，就当没接这一笔单子，接回票据和银子，递给对方一把钥匙，说道：“那簪子，还在柜台下的抽屉里，你自己去取。”

阿丑一愣：“就这么把钥匙给我？”晓雨不解：“怎么了？不行吗？”AI对人类，没有那么多怀疑和防备，交流完全是直来直去。阿丑道：“多谢大小姐信任，小人不会偷东西的，只拿回簪子！之后，要如何交还钥匙呢？”虽不懂人情世故，但是事关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晓雨还是知道，不能大声嚷嚷的。她对着阿丑耳朵，悄声道：“你取走簪子后，把钥匙藏在后门狗洞下方的小孔里即可。既然你不肯去医馆，这些金疮药拿着，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阿丑回答，晓雨放了几个药瓶在地上，转身拂袖而去。阿丑抹掉嘴角的血迹，对着晓雨的背影行了个礼，捡起那些药瓶，一瘸一拐离开现场。地上哀嚎的众人，骂骂咧咧，愤愤地瞪着离去的阿丑。

阿丑走了一半路，遇上一辆疾驰的马车，急忙闪身躲在一旁。并没有多停留，继续赶往当铺。

刚刚抵达方家老宅的晓雨，听到了马蹄声。灵姝乘车赶来，终究赶上了，与晓雨同时到达祖父家。灵姝从车中下来，对着方晓雨来一个客套的假笑，就抢先往门内走，门口的小厮们，急忙恭迎两位小姐。

方家祖父此刻正在后花园乘凉。后花园的亭子里，摆着一盘棋，老爷子坐在一张石凳上一边品着茶水，一边研究棋局，边上的小厮在剥瓜子。祖母坐在另一张石凳上，斜倚着一棵歪脖树，打起盹来，鼾声大作。

两位小姐的到来，吵醒了祖母杜氏，老太太也不恼，起身回屋去睡。灵姝和晓雨，同时开口，说有事向祖父禀报。灵姝声音娇滴滴，几个字说的抑扬顿挫，晓雨声音清冷，语调无起伏，说得干巴巴。

祖父嘿嘿一笑，不搭茬，说你们两人陪我下棋，先赢了我再说。灵姝面色发苦，让她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小姐下棋？开什么玩笑。悻悻然坐在一边。晓雨却是面无表情地，在祖父对面坐下，开始整理棋盘。

小时候，方晓雨曾下过棋，凭借出色的计算能力，跟几个小辈对弈不落下风，但是跟全身都是心眼的老爷子对弈，那可是毫无胜算。如今的方晓雨已经换芯，想跟AI下棋，来得正好。老爷子道：“勇气可嘉，让你九子，你有一成胜算，开始吧。”晓雨道：“祖父无须相让，请您先手。”

几个回合后，老爷子收起轻视之心。再过几个回合，老爷子满头大汗抓耳挠腮。再过几个回合，晓雨拱手道“承让”。老爷子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这乖孙女，什么时候棋艺这么高了。

方老爷子名叫方起，跟当今皇帝少年相识，当时对方只是皇子。皇帝登基之后，方起就退出官场，开始走南闯北经商。为人性格耿直，不喜世人假惺惺那套，直来直去地性格曾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经商之人，有几个不圆滑市侩，像方起这样的人，有朝一日居然也能发家致富。

方起娶了武将之女杜月芝，杜氏年轻时非常泼辣，酷爱怼人，年纪大了，倒成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方起不曾纳妾，跟杜月芝生养了三子三女，如今儿孙都大了，接手了家族中大小事务，两老人乐得清闲。

方起兴趣爱好众多，走南闯北经商之时，下得一手好棋，还喜欢摆弄各种乐器，闲来养鸟斗蛐蛐儿，也都不在话下。好友众多，隔三差五斗茶斗棋斗乐器，晚年生活丰富多彩得很。

杜月芝爱好看话本子，年轻时看得昼夜颠倒，时常挑灯夜读至天明，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就找人读给自己听，就连睡觉都要伴着小丫鬟念诵话本子的声音。听了太多故事，就添了一门兴趣，给人牵红线。可惜几个儿女的婚姻，都不如她的意。

闲话少说，先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