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张翠已经找到了，程曦自然也不在宅子里多留。

等她出了宅子，已经有侍卫拿着她的令牌将宅子围了，有人则明令在宅子里搜查。

张翠整个人呆呆的，被带出来后始终不言不语。身上只裹了一床被子，露出的肌肤上有不少青紫痕迹。

侍卫低声禀报，找到张翠的时候，小姑娘一丝不挂的被捆在床上，屋内也找不到衣裳，只能暂且拿被子将人裹了。

张翠一直没说过话，只有侍卫当时问她是不是叫“张翠”的时候，她眼珠子动了动，嘶哑的“嗯”了一声。

“畜生。”程曦咬牙。

敢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明目张胆的掳人，杀人，当着目无王法。

一炷香的工夫，宅子里已经被彻底搜查了一遍，又救出几个和张翠一样被强行掳来的姑娘。

而眼下这宅子里做主的人也确定了身份，刑部尚书范文添之子范世宏。

范文添正是秦王妃的长兄。

“范世宏宴请的人带的都是高手，伤了两个人跑了。”侍卫回禀道。

程曦略为诧异，侍卫既是奉她的令抓人，那人竟然还敢反抗？

如此明着打伤大内侍卫逃走，的确奇怪。

若只是在范世宏这里做客，纵然被一道抓去衙门，也不会获罪。

那唯一的解释，只怕就是心里有鬼。

“那就审，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徐嬷嬷说道。

“明日一早就都送交衙门，传哀家的懿旨严惩不贷。”

折腾了一番，程曦还真有几分困了，上了马车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此事，是否要先给皇上通通气？”徐嬷嬷低声问道，“到底范家特殊。”

范家终归是名门望族，京里京外做官的人很多，同京城各大世家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

秦王妃能把这宅子给范世宏用，必然也是很疼爱这个侄子的。

范家老大又掌着刑部，还有范家老二范文琪兵权在手……

自从镇北侯闲赋在家后，当年镇北侯手里的大部分兵权都落在了范文琪手里。

一个范家小子，要说处置也就处置了。只是终归是范家之人，此事不知道皇上又是怎么看。

程曦缓缓睁开眼，终归在这样的一个封建王朝，庶民的性命如草芥。

杀人重罪，因着背后的家族权势滔天，当权者也要多番衡量。

“那便告知皇上一声吧！”

回到住处，门口却满是打斗的痕迹，见程曦等人回来了便有人匆匆迎上来禀报。

原来他们刚走没多会儿宅子便遭遇了袭击。

程曦和徐嬷嬷对视了一眼，徐嬷嬷神色微变，“狗胆包天。”

“自然此事也一并告知皇上吧！”

敢袭击宅子，倒应该是不知晓她的身份，只怕对方以为带走老夫妻的真是赵钧府上的。

老夫妻在街上闹，对方应该打算灭口，只是白日里众目睽睽之下不好下手。

可连这里都敢袭击，若老夫妻真是赵钧带走，还带进了赵家，后果不堪想象。

无法无天，便是如此了。

进了门，张家老夫妻见到张翠便抱着孙女嚎啕大哭，只是张翠始终呆呆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

老夫妻哭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张翠不对劲。

“姑娘吃了不少苦，还是先到屋里去洗一洗换身衣裳。”徐嬷嬷说着又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裳。

次日一早，程曦洗漱的时候徐嬷嬷便说起张翠来。一直呆愣愣的姑娘，在听到兄长被打死后才仿佛渐渐活过来了。

哭了一场后，神色十分坚定，一定要告范世宏。若是普通的衙门不管，她就往上告，大不了就是滚钉板。

而范世宏那边，审了一夜，对掳走张翠等良家女子之事供认不讳，却始终对宴请之人的身份讳莫如深。

不管怎么审问，都一口咬定本不知对方是何人，不过是在秦楼楚馆里认识的。

聊得投机才会又到私宅宴请，从口音上辨认，大概不是京城人士，而是江南来的。

“让人再查，那人身上恐怕也背了什么案子，不然怕什么？”

“只是匆匆照面，交手的侍卫也仔细说不出那人的相貌，倒是不太好找。”

“那就审范世宏的奴仆，还有那些舞姬，总有人能说清楚吧！”

因着还要给宫中送消息，将范世宏等人送官一事便拖延了下来。

一直到程曦用午膳之时，却是新帝亲自来了。

乍然看到新帝，徐嬷嬷和程曦都颇有几分吃惊。

“皇上怎么还亲自来了？”程曦拉着新帝坐下，“这个时辰还未用膳吧？便凑合用些？”

“听闻母后受惊了，这范家子当真胆大包天。”

“哀家倒是不打紧，只是出了人命，皇上觉得范世宏一事如何处置？”

“自然秉公处置，太傅教导儿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上当真如此想？”程曦定定的看着新帝。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从来都不过是说说而已。

别说天子，就是寻常权贵，都往往以权力凌驾于律法之上。

“儿臣既是天下之主，自然要为天下百姓做主。”

“有皇上此言，哀家也就放心了。”

“只是母后出去避暑，怎又会忽然返回京城？”

“想着有些时日不曾见到表姐了，便来看看她。未出阁时总在一处玩耍，近些年来反倒是没什么机会好好叙话。”

“母后若是想念姨母，多召她入宫说话便是。”

“也是哀家多年不曾好好在城内逛逛了，倒是也想走走。”

“儿臣今日既出宫了，不如便陪母后走走看看。”

“宫中不忙吗？”

“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新帝便让人将范世宏和张翠等人都带去衙门，又让几个侍卫随同徐嬷嬷亲自去听审。

自己则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装束和程曦到街上去逛逛。

“其实早就想四处走走了呢！只是一直苦无机会。”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新帝笑着说道。

清晨街边有不少叫卖吃食的小摊，热气腾腾的食物加上小贩的吆喝声，倒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透着满满的民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