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机会，皇上确实该四处去走走，看看属于你的山河，也看看各地百姓过的日子如何。”

“儿臣倒是提出过想要南巡，可都被太傅驳了。”

“如今确实还不是好时机，你父皇才走了不久，朝中多少会有些动荡。何况你这个年岁，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先帝只怕也么想过会那么早离世，自然对这孩子的教导是一步一步来的。

纵然这孩子已经成长为不错的储君，可真的忽然就接手江山社稷，还差了火候。

“在其位才方知不易，儿臣登基后也才知晓父皇的许多难处。”

“可是朝中有难事？”程曦问道。

以前的程曦和先帝也不过是表面夫妻，何况大燕国很讲究后宫女子不干政。

故而朝堂上的事，先帝自然也很不会同自己的皇后说起。

“太宗一朝大兴土木，父皇在位的那些年里各地灾害不少，边境总有用兵。其实早已国库空虚，入不敷出。”

“朝堂上的事，哀家也并不了解，也只能是靠着你和朝臣们一起拿主意了。”

“儿臣想让舅父入京。”

程曦仔细想着记忆中的程暄，程暄虽说识文断字，可却是个典型的武将。

这样的一个人领兵打仗可行，要说做个京官，却并非什么好的提议。

都说术业有专攻，自然还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你舅父啊！一介武夫，做事冲动，做不了什么朝官，如今这样就挺好的。你若是朝中真缺人用，还是要找得力的才行。”

“母后……”

“也出来好一会儿了，回去吧！你也该回宫了。”

有帝王旨意，范世宏掳人杀人案审理的很快，何况范世宏派人袭击程曦住的宅子，这本就是以下犯上的重罪。

不过两日，案子结了，先前包庇范世宏，不肯受理案子的府尹也因此获罪。

张翠等被掳走玷污的女子也都返回家中，程曦让给了张家一些银子，并派人帮衬着安葬了张翠的兄长。

眼看着尘埃落定，程曦也就打算返回西苑去了。

一大早的，徐嬷嬷开门的时候却见张翠一身素衣跪在门外。

“你这姑娘怎么来了？”

“我兄长的死能讨得一个公道，全靠着贵人，我想亲自谢一谢贵人。”

“你的谢意，我替主子收下了，你快回去吧！”

“我……我想当面……”张翠咬了咬唇。

“也罢，进来吧！”

徐嬷嬷将张翠带到了程曦面前，看到张翠的时候，程曦倒是有几分吃惊。

先前狼狈的小姑娘，如今却是满眼透着坚定，整个人都换了一种精气神。

隐隐的，她觉得遭此一劫，只怕是彻底的改变了这个姑娘。

“这孩子非要亲自来谢一谢娘娘。”

张翠跪在了程曦的面前，恭敬的冲着程曦磕了几个头，“我自知粗鄙，可希望贵人能收了我在身边侍奉。”

“你想跟在我身边？”程曦略为疑惑。“可你家里呢？”

张翠这个年岁的姑娘，很多长辈也都要开始帮着寻摸亲事了。

再有一个张翠爹娘去世的早，如今兄长也没了，祖父母上了年岁，家里也很需要照管。

“我毁了清白，此生也不再想成亲之事了。我有个姑母嫁到南方去了，姑父家中殷实，近年来姑母每年派人到京城里，想接了祖父祖母去养老。只是祖父祖母放心不下我和兄长，才不曾成行。

“而姑母同我过世的母亲颇有龃龉，我和兄长是不好去投奔的。

“若我有了安定的日子，祖父祖母想来能安心南下。贵人若能收容我，我定然尽心侍奉，绝无异心。”

“听你说话，可是曾读了些书的？”

“小户人家，自然是没能正经学过的。只是以前隔壁住过一个老郎中，老郎中好心教过我些。”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便先回去安排好你祖父母，过些日我再安排人去接你。”

“多谢贵人。”张翠连连磕头。

“回去吧！”

让人送走了张翠，徐嬷嬷才颇为不赞同的看着程曦，“娘娘身边可不是谁都能伺候的，娘娘怎么就答应下了？”

“身边那么多伺候的，多她一个也不多，就当是让她有个安身之所吧！”

“娘娘心善。只是这样心善，今后凑到娘娘跟前来的人多，娘娘可要怎么安排？”

“也不是总能遇到这样的事，若总遇上，这天下岂非太乱了？”程曦叹息道，“昨日表姐过来，倒是说起一个事来。前几年就住这条街的有个姑娘，被人污了清白。

“恶人虽是伏法，可那姑娘却最终悬梁自尽了。”

“这也是难免的，纵然不是姑娘的错，可那些指指点点的……”徐嬷嬷脸色一变。

范世宏的案子审理她是一直看着的，本来一切尘埃落定，也算是能松口气。

可走出衙门后，却是有人在对着张翠等人指指点点。

好像被恶人盯上迫害，也是那几个姑娘的错处。

虽然让人很难受，可这就是世道啊！

因为受害的不是自己，便可以毫无顾忌的去随意议论旁人，甚至不分是非善恶。

倘若日复一日的听着那些恶毒的话，寻了短见也就不是稀奇事了。

“奴婢知道娘娘所想了。”

“哀家也救不了所有受苦之人，只是这样眼皮底下的，能帮就帮吧！”

程曦返回西苑，远远的便看到秦王妃站在西苑门口翘首以盼。

下了马车，秦王妃便急匆匆迎了上来，先是请安，随后便是请罪。

“都是臣妇的罪过，没有管教好世宏那孽障，才让他冒犯了娘娘。”

“王嫂言重了，谁的错处谁受罚，王嫂何错之有。”

“终归是臣妇那长兄独有这一子，历来家里老太太看的眼珠子似的，才娇惯坏了。”秦王妃替了宫人的位置，亲自扶着程曦往里走。“只是这孩子的性命关乎家里老太太的性命……”

“虽是死罪难逃，不过处斩也要在秋后，总还能见一见的。”

急匆匆跑出来迎接程曦的李淼听到此话直接顿住了脚步，整个人呆若木鸡。

她明显看到秦王妃的脸极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