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万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转身仔细观察蒋璜的尸体。

蒋英注意到王万里频频皱眉，

并且用手不停地比划着。

便询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王万里指着蒋璜的伤口问老李头：“老李头，你来看看，

他这个伤口周围出现的痕迹是尸斑还是瘀伤？”

老李头闻言，稍微有些吃惊，

便眯着眼仔细瞧去，

但是那痕迹很淡，

很难判断。

王万里指着痕迹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你看这个痕迹是不是有点像个圆？”

蒋英其实一早也注意到了伤口周遭的痕迹，

但是他以为那只是尸斑，

并没有朝其它方向去想。

现在一经王万里提醒，

再仔细瞧了瞧，

越发觉得这个痕迹有点像圆形，

就像是被漏斗压过的痕迹。

难道说有人故伎重施，用镂空尖锥杀人？

......

“所以你怀疑有人用这种方法杀了蒋璜？”回到书房之后，一向高冷的蒋英再也忍不住了，便出口问道。

王万里点头说道：“是有这种想法，

首先我是肯定不相信僵尸能够杀人，

否则的话咱们也不用去查这案子了，

直接让庙里的和尚道士去抓鬼吧。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

如果是人为，

那么他这就是在刻意制造假象，以此来掩人耳目，

这么做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混淆视听，

搞不好再过几日，

金陵城中关于僵尸杀人的流言便会飞起。”

王万里又继续说道：“普通人是没有尖牙的，

所以肯定会特制一些工具，

老李头给咱们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

我看不妨就先照这个思路查下去，

说不定会有收获。”

蒋英颔首道：“你是说去查一下金陵城中的铁匠铺，

询问他们是否打造过类似镂空尖锥的东西？”

王万里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件事情是要做的，

但是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做，

我担心会打草惊蛇，

而且咱们还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凶手未必是在金陵城中打造的工具。”

蒋英听后若有所思，疑惑地问道：“打草惊蛇？你是怀疑凶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

如果凶手真的是用这种方式杀了蒋璜，看到锦衣卫去找铁匠铺的时候，

就会怀疑咱们已经发现了他的作案方式，

这么一来，凶手肯定会选择暂避风头，隐匿不出？”

王万里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对蒋璜的任务了解多少？”

蒋英摇头说道：“就只知道他负责和监察藩王的暗探对接，你是有其它想法吗？”

王万里闻言便闷头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说道：“现在不好说，有些事情还得请教指挥使大人。”

蒋英蹙眉看着王万里，心想他到底想请教何事？

这时王万里问道：“指挥使大人有没有说何时从宫里出来。”

蒋英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这事儿你觉得大人说了算吗？”

王万里讪讪地一笑，

确实如此！竟然问了个糊涂问题，

指挥使大人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宫，

这事儿还是得皇帝说了算！

......

蒋瓛这几日心烦意乱的很，

刚出了宫，他便坐在轿中抚额假寐，稍作休息。

一想起皇帝大发雷霆的模样，

蒋瓛心中就惴惴不安。

在别人眼中蒋瓛打小就跟着洪武皇帝打天下，

从腥风血雨中横杀出来，

如今受洪武皇帝器重，

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

一时风头无二，

也算是苦尽甘来。

但是自己心中的苦楚只有自己才知道，

蒋瓛看起来风光无限，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只是皇帝的一把刀，

而且能做这把刀的人大有人在，

也就是说皇帝可以随时把他换掉，

但是锦衣卫替皇帝做了那么多“脏事”，

蒋瓛想的很明白，

如果有一天他对皇帝来说没用了，

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所以蒋瓛这么多年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要让皇帝看到他的价值，

由此蒋瓛做的事情越来越多，

所知道的内情也越来越多，

知道的越多，

皇帝就越不可能放过他，

蒋瓛为了保命就只能继续做，

这么多年来，

蒋瓛越陷越深，

如今困在泥潭，虽然自知，却毫无办法！

“唉！你怎么就死了呢！”蒋瓛无缘由地叹息了一声，“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

“万里啊，听说你已经有一些进展了。”蒋瓛换了一身常服，安然地坐在上座，虽然语气柔和，但是神态却颇有威仪，让人敬畏。

金陵城中，锦衣卫暗探无处不在，

蒋瓛刚出了宫门，

就收到了关于王万里和蒋英的查案的消息，

因此蒋瓛已经知晓了王万里和蒋英的全部对话，对案件的进展也了如指掌。

“是，大人！”王万里恭敬地回道。

正当他打算解释案情的时候，还没开口，就被蒋瓛伸手打断：“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就说说下一步的打算吧。”

王万里先是错愕，而后又恢复如常，他神色凝重地说道：“回大人的话，

我现在怀疑蒋璜的死和他的任务有关。”

说完之后，书房内突然静寂无声。

蒋瓛眯着眼打量着王万里。

王万里自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身上不由得渗出来冷汗。

而一旁的蒋英虽然面色如常，波澜不惊，

但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蒋璜之死如果和他的任务有关，

换句话说这个案子就扯上了藩王，

一旦和藩王有关，这个案件的性质就变了，

如果不能妥善地处理好此事，

参与此案的相关人等极有可能会惹来祸端。

蒋瓛想起了洪武皇帝在宫中对他说的话，

“咱爷们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什么脏事没见过，

这个案子你给我查，

不用顾及任何人，

案子有了任何进展都要向咱及时汇报。

但是有一点！

一定要保密！”

书房内的低气压持续了很久，

蒋瓛终于开口说话，

语气依旧柔和，

这才让人松了一口气。

不过蒋瓛并没有继续谈论案情，

而是和王万里叙起了旧。

“万里啊，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王万里不知蒋瓛这是何意，便起身恭敬地回道：“是！大人！”

蒋瓛笑着摆摆手说道：“别拘束，

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快坐下。”

王万里心上一喜，说道：“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