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来到里正家，院子里站了一群人，见着张苗都很诧异：“苗苗，你咋来了？”。张苗指了指虎子：“叔和婶都不在家，我陪他来的。”“你快来这儿站着，官差只让孩子进去。”胖婶儿的儿子强子也在里面。她是一脸担忧。

张苗刚想放手，虎子死命拽住：“姐，我怕！”。没法子，张苗只得牵着他一起进了堂屋。两个身穿皂服的官差正坐着，面前站了四个噤若寒蝉的孩子，见到虎子进来，他们都露出要哭的表情。

见张苗带虎子进来，其中一个高个子官差开口了：“你就是张大虎？你也在现场？”

虎子躲在张苗身后，一个字都不敢说。要不是拽着张苗，他估计得坐地上。

矮个子官差见状瞪了一眼高个子：“伙计，和气点儿，都是孩子，你吓唬他们也没用。”

“你行你上！麻痹的。老子看你能问出个鸟来！”高个子出口成脏。

矮个子摸了摸鼻子也不生气，抬眼看见张苗，眼前一亮，斟酌了一下，挤出个笑容：“这位姑娘，你是张大虎的什么人？你也在现场？”

“我是他姐，我没在现场。约摸巳时的时候，虎子回来，说看见山上死人了，吓得他连滚带爬逃回来，腿还摔伤了。”张苗有一说一。

“哦？那他瞧见死者身上，有什么特殊没有，我的意思是，他捡到什么东西没有，四周围，附近……”高个子官差忙不迭追问道。

张苗闻言心里翻了个白眼，蹲下身问虎子：“有没有？”

虎子哭丧着脸：“没有，我跑在最后面，只模糊瞧见血糊糊的一条东西，也不知是胳膊还是腿，他们嚷嚷着死人，都在跑，我也就跟着一起跑。我什么都没看见……”

张苗环视了一下其他孩子：“大宝，强子，栓子，你们呢？我听虎子说，你们原打算逮兔子？怎么会进得那么深？”

“我，我们……那日你做的麻辣兔肉太好吃了，我们还想吃。但虎子说不能碰家里的肉，那是要拿去卖的，要吃除非自己抓，所以我们才想着去抓兔子，可是好奇怪，原本遍地都是的，走了一路都没瞧见一只，不知不觉我们就进的深了。苗苗姐，我们再也不敢了！”

“嗯哼！谁问你们这些了？废话真多！”高个子官差又插嘴。矮个子官差却抬手制止了他：“姑娘，你问问他们，除了没见到兔子，还有什么和平时不同的地方？”

张苗闻言抬眼看了看他。嘴角弯了个弧度，心说这位的脑子还挺好使。

“虎子，告诉这位叔叔，你们一路进山，沿途除了没兔子，其他还有什么地方和平时不一样？什么都可以，比如不一样的气味，声音……你不是说，你看到的胳膊腿血肉模糊吗？那你们一路进去，就没瞧见猛兽？没听见叫声？”张苗问道。

“没，没有，没有猛兽，啥都没有。哦，对了，有蜂子，嗡嗡地飞。我瞧见地上有个蜂巢，兴许是那里面的蜂子。”虎子想起来了。

“你说有蜂巢？可我们……”高个子又想打断，结果却是张苗一抬手：“除了有蜂子和蜂巢，还有什么？地上有没有脚印？人的，兽的，车的？四周围树上，草上，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我想想……当时太害怕了，我没留意啊！”虎子拍着自己的脑袋，蓝瘦香菇。

“你们呢？都仔仔细细回忆一下，哪怕想错了都没事儿，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张苗不知不觉就进入了角色。

两官差见状都不说话了，各自拿起笔，逐条记录起来。

在张苗耐心细致的盘问下，几个孩子陆陆续续拼凑出他们发现尸体时的现场情况。

直到几个孩子的口供反复校对重合好了，张苗才松了一口气：“两位大人，就只有这些了，孩子们年纪小，怕是再问不出其他了。”

“姑娘，这次你帮了我们大忙了，回头还有什么要问的，没准还会再来叨扰。”两位官差此时拿着口供眉开眼笑，这是头一回拿到如此详实的口供，这份拿回去，定能得到嘉奖！

“这是小女子应该做的，还望能帮到大人早日破案，让逝者早日安息。”张苗客气了一番，带着虎子出来，其他家长见她出来，连忙进去领孩子。

孩子们出来全都围着张苗：“苗苗姐，还好有你在，他们太凶了！”

“你们以后可不能再往深山里去了！听到没？”张苗叮嘱道。

“不敢了！”孩子们异口同声地保证道。

“苗苗，谢谢你啊！这几个孩子刚才都被吓破胆了！回头到家里来吃饭啊！”家长们热情邀约。

虎子完全没了出门时胆怯的模样，反而懊恼起来：“都怪我跑太慢了，啥也没瞧见，不然我一定能说更多。下回再让我碰见……”

“啊呸！再让你碰见啥？你忘了躲在被窝里发抖的时候啦？”张苗啐了一口：“走，咱们去李婶儿家接阿诚！”

到了李婶儿家，张苗又被围着问了一大通，她只能含糊地表示自己只是帮忙哄住了几个孩子，回答了几个问题，没啥特别，官差不凶，就是语气不太好。

李婶的男人也姓李，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也是帮小刘是抬棺的人之一，和大多数村民一样，他是头回见着村里来官差，也是有点儿懵。这会儿喝了点酒，胆子大了，话也多了：

“奇了怪了，往日这山里死个把人，从来就没人管，掉崖的，遇上野猪或大虫的，被蛇咬到，甚至不想死家里，专程去山里上吊的，多了去了，从来也没见官府来查过。今儿事怎么回事？”

“死者不是这里人？”张苗心一动，问道。

“反正不是咱们大杨村的，后头那山外头瞧着不显眼，其实里头可大了，好几座村子都靠着它呢！那倒霉蛋估计是迷路了，不知怎的就绕到了咱们村，让几个孩子见着了。”李叔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李婶儿端着一盘热腾腾的土豆炖鸡出来，一个白眼翻给自家男人：“这会儿话多有啥用，方才官差面前你咋不能了？苗苗别听他胡扯，来，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