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说话的胖老太没给她多想的时间，一边嚎着一边不知死活地跑上来：“贱蹄子你耳朵聋啦？我是你亲奶！我把你们两个卖了，你有种打死我！我看你敢！来呀！”

张苗正愁下不来台，听了这一耳朵，简直气笑了，抬手就是一棍子，又快又狠，呼得一下，直奔胖老太的身子抽去。

老太叫得起劲，实则没防备，这一棍子挨得严严实实，老太太疼得一嗓子没喊出来就跌在了地上。

“……”众人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张苗，想说话又怕挨打。恰在此时，地上打滚的秦老板颤颤巍巍地起身，从怀里掏出文书：“你，你，你，你个小疯子！这是你奶和你三叔签的文书，你们老张家这是合起伙来坑我，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一瘸一拐的就想溜，心里琢磨着这次失策，只身前来，回去后定多叫人来，讨回这笔账！

“慢着！秦老板是吧？我和我弟没爹没娘的对吧？”张苗忽然喊住了秦老板。

“你爹娘就是被你这个贱货克死的，你现在变本加厉，是想害死全家人吗？还不快给秦老板道歉，乖乖跟她走！”先前叫着要找里正的女人尖叫道。

“道歉？跟她走？”张苗一手颠着襁褓，拿棍的手一扬：“你还要买我？要我跟你走？”

“呸！谁要你这个小煞星？倒贴我都不要，你给我等着！”秦老板色厉内荏地呸了一句，赶紧跑路。

“秦老板，哎秦老板，您别走呀！您听我说……”女人急忙追了两步又不甘心地折回来：“当家的，当家的，啊！什么东西！啊！耗子啊！”

女人一脚踩在死耗子上，吓得连蹦带跳窜出去一丈多。

围观的众人此时方才出声：“苗苗，好了，秦老板走了，她说不买你，她不买，整个平安镇都没人敢买你们姐弟了！好了好了没事了！”一个大婶松了一口气说道。

“是啊苗苗，这本是你们老张家的家务事，咱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好了，人走了，来来，快把你弟弟给我，你瞧他都快哭断片儿了，来，我家里有羊奶。”又一个大婶说话了。

“这是我张家的种，我老婆子想卖就卖，想打杀就打杀，要你们操什么闲心！都给我滚！”挨了一棍子的胖老太发飙了。

“你再说一次！”张苗提着棍子一脸煞气走过来。

“你，你，你敢！”胖老太声音在发抖，浑身零件都在抖。

回应她的，是一棍子狠狠地抽在她身上：“我张苗没爹没娘，没亲没眷，你既然收了钱造了孽，那就自己担着吧！从今往后，我与这娃儿，和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个天杀的小贱人！克死你亲爹我儿子，忤逆我还打我！大家伙说说，这样的煞星！活该浸猪笼啊！你滚，自生自灭！但那小子是我老张家的种！你敢带走一个试试！”胖婆子恶狠狠地叫骂道。

“试试就试试。”张苗无所谓地往外走。

围观群众中好几个人跑出来接应她：“苗苗走，只要你奶卖不成你，咱就不怕了啊！”

张苗抱着孩子出了张家大门，被一名热情地婶子“拖”回了家。

“当家的！快出来！看我把谁带来了！你快来！翠儿，快去厨房端一碗羊奶，记得带勺子啊！大虎！大虎！今天烤红薯了没，赶紧掏一个出来！不，掏两个！”婶子还没进门就开始指挥。

张苗一脸囧，心说我还没请教贵姓呢！

进了院子，迎面过来一个中年汉子，见着张苗惊喜道：“苗苗！你从老张家逃出来了？好好好！逃出来就好！”

“当家的，快去把你的伤药拿来，那蛮婆把苗苗打得不轻。”婶子说。汉子连忙往里去。

张苗很快被领到里面，坐在炕上有些不知所措：“婶，婶子，其实我……”她想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怎么打招呼。

“哎哟，我可怜的孩子，你快别说了，婶子懂，婶子都懂！你不怪你梁叔和婶子无能，不能早些救你出那火坑，咱们心里就已经憋屈得不行了，哎……”那婶子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多好一孩子呀！你爹要不是为了救你梁叔，绝不能被大虫叼了去！要是你爹没死，你娘不至于会受惊难产，你们姐弟……哎哟，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孩子！你别怕！你既然已经到了我家，我和你梁叔就是豁出命去也会护住你们！”

婶子一边流泪一边絮叨，可算让张苗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这里大致的人物关系给整明白了。

这个地方叫大杨村，是平安镇下面比较偏远的一个村子，村里大部分人都是亲戚。梁叔叫张梁，是村里的木匠和猎户头子。同时也是张苗的远房堂叔，因着有些手艺，日子过得比村里一般人家要好些。

张苗家的状况就有些惨了。张苗父亲早年在外打工受了工伤，断了一只手掌，回来务农又因为残疾的原因被老张家嫌弃没屁用。

好不容易托梁叔媳妇，也就是哭诉的刘氏找了她娘家的一个女孩儿小刘氏成了亲，却又因为头胎生了张苗这个“赔钱货”而被婆母排挤。

有一回三九严寒天，张苗父亲为了给家里添点儿肉过冬而进打猎，却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冻得没了知觉的小刘氏。

这才知道媳妇被母亲逼出来拾柴。一气之下带着妻女与老张家分了家。

谁知分家才刚两年，张苗的父亲与梁叔一同进山打猎的时候为了救梁叔被老虎叼走了，张苗的母亲因此凶信惊吓难产，生下一个男孩儿后断了气。

老张家为了给吃喝嫖赌欠了一屁股债的老三还债，竟跑到老大家里绑了张苗夺走了襁褓里的小婴儿，彼时小刘氏的遗体还停在家里没来得及下葬。

结果可怜的张苗受不了惊吓和折磨，死在了柴房里，正巧被她这个后来者占了便宜。

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张苗心里一阵无奈，可怜又弱小的原主，这吃人的小山村，愚昧无知落后又闭塞。

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