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里正的保证，张苗放了一半心。让里正帮忙找抬棺的人和查看适合下葬的墓地，梁叔带着虎子陪张苗回到自己家。

虽说是回家，但张苗却是头一回来。眼见三间土胚房就像刘婶说的那样摇摇欲坠，心里叹了一口气，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只怕都要寄人篱下了。

推开压根儿没锁的门，毫不意外看见满地狼藉。小刘氏的棺材盖子横在一边，棺材都停歪了。梁叔一看这情况，暴跳如雷，直骂得张老三脚底生疮头顶流脓。

张苗也是佩服张老三，古代注重孝道，刘婶连她的礼都不敢受，可他却敢当着死人的面入室抢劫还掳走了人家的儿女，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眼前乱糟糟的，一会儿里正请的人来了都无从下脚。于是张苗对梁叔说：“叔，今日的事，我可都仰仗您了，您去忙吧，我把这儿收拾收拾，叫外人见了不成样子。”

梁叔见状只得点头：“我去喊翠儿来帮忙，你和虎子先收拾。”说罢匆匆走了。

虎子一瞧这乱七八糟就跟打过仗一样靠他们两个人收拾到什么时候去？机灵的他跑出去挨家挨户地找小伙伴去了。

于是不多一会儿，左邻右舍的大妈婶子都来了。一时间家里热闹得像菜市场。

“苗苗，听说你昨儿把那秦老板给打了？她可是平安镇上有名的牙婆，你以后可得小心了！”

“苗苗，听说你昨儿连你奶也给打了？给她逮到机会她不得扒了你的皮啊！”

“苗苗，我听说你三叔在外头欠了不少钱，得有百八十两呢！人家债主要剁了他的胳膊呢！”

“苗苗，你说你咋这么厉害呢！这么厉害你怎么会被张老三掳了去？”

“……”

一众女人七嘴八舌地八卦，丝毫不影响手里的活儿，人多好办事，没多会儿，三间屋子都收拾干净了，放眼望去，光洁溜溜，啥都没留。

一众婆娘一边骂着老张家没人性，一边自动自发去自家搬来桌椅板凳茶壶茶碗。

张苗一边没口子地道谢，一边从身边掏出里正给的三十文钱放到昨天在老张家帮她说话最后婶子：“婶儿，我这儿走不开，您受累帮我置办一些香烛冥纸，之前的那些如今都用不得了，我想让娘走得体面些。”

那婶子众目睽睽之下哪能拿张苗的钱，两只手乱摇：“我去买我去买！钱你收着，我可不能拿！”

“婶儿，您与大家都是帮我的忙，我和我娘承您的情，但红白事是一辈子最大的事，我作为女儿可不敢马虎，出入的所有银钱我都会记账，等将来弟弟大了，让他也记得叔叔伯伯，还有婶婶们的情。”

“苗苗，你是个好孩子，你爹娘在天上看着你，有个那么懂事的女儿，他们也能安息了。”张苗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众人连连点头，有些甚至红了眼眶。

等刘婶带着翠儿抱着孩子赶来，发现现场井井有条。该唱经的唱经，该折纸钱的折纸钱，就连烧水端茶也有专人负责，一时间惊讶得不行。

有婆子把她和翠儿领到边上房间，拿出黑布缠在手臂上，再给小婴儿裹上一身白。婆子不停地夸苗苗会办事儿，把大家伙安排得妥妥的，既朴实嘴还甜，老张家有这么一个小辈，那真是烧了高香了，瞎了眼的张余氏竟要卖了她。

这边厢邻里和睦，齐心协力办丧事。老张家却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昨日张苗走后，一直装昏迷不吭气儿的张老三睁眼起来，自家老娘被两棍子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正咒骂张苗，怨恨三媳妇李氏不得力。

李氏被骂，表面上唯唯诺诺，却是站远点儿由着她骂，半点没有上来搀扶的意思。

老三哼唧了半天只得自己上去把妈扶起来：“娘，现如今怎么办明天秦老板上门要人我们上哪儿给她去？她要是要退钱，我可怎么办？”

“退钱？想都别想！”张余氏一听这话，顾不得身上疼，原地就蹦起来了：“到了老娘兜里的钱，谁也别想动！那小贱人已经是秦老板的人了，和我们没关系了，文书也签了，她跑了自有他们去抓，与我无关。小贱蹄子，畜生养的东西，等秦家人把她抓回来，我非打折了她的脊梁骨不可！”

张余氏想得很美，结果到了第二天，秦家管事带着乌泱泱一一帮子打手气势汹汹来到张家门口，敲门敲得差点把门拆了。

张余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昨天晚上想好的说辞讲了一遍，临了撒泼道：“我已经把那贱蹄子卖了，你们捉她去！与我老张家无关！都是那天杀的小贱皮子惹的事！”

谁知管家冷笑了一声，不有分说将老太婆和张老三扭起来：“老太婆你打得好算盘！把身戴重孝，亲娘尸体都还没下葬的姐弟俩卖给我们老板，把我们老板瞒的严严实实，害得我们老板背上了强抢民女和新生儿的恶名，现如今张苗作为苦主，要去县衙告我们老板，我们老板这么多年积攒的口碑和人脉就被你们两个人渣毁了，这笔账，我们来好好算算！来人啊！给我打！打得老东西爬不起来为止！”

张余氏和张老三闻言直接嚎叫起来：“不，不可能的！就算给那贱蹄子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去县衙告状，别说去县衙了，她连县城都没去过，县衙在哪儿都不知道！”

“她是不知道，可今儿你们里正帮他们家办丧事，乡里乡亲的都在，撺掇她告状的你能说都不知道吗？还有，你儿子与你早就分家了，你们里正连文书都拿出来了，你个贼老婆子，贱货，我们老板与你有什么仇，你要这般陷害她？”管家一边说，一边对着张余氏的脸吐了一口痰：“给我打！打完了把钱搜出来！多余的就给兄弟们当当辛苦费了！”

张余氏和张老三没想到事情会变这样，吓破了胆，尤其是张老三，挨了几拳之后捂着被打掉了牙的嘴，哭求老娘：“娘啊！把钱拿出来还了吧！不然我现在就得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