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状师(律师饶为为小说)免费阅读

经过这次教训之后,肖茹玉再也不敢轻易收买家奴了。收得了别人的身,却收不了别人的心。先皇嘉靖帝可是九五至尊,不也差点被宫女们勒死了吗?

为了确保颜府的安全,肖茹玉又悄悄派人把家里几个仆人的底细给查了一遍,确保没问题后才把那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

眼看儿子一天天长大,也到了该上私塾的年龄。虽说儿子聪慧过人,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也不是个办法。这么大的产业必须得发扬光大才行,靠那点小伎俩还不足堪大任。

肖茹玉出身家境殷实,又嫁给了前太医颜仲井,这一路走来,人生也颇为顺利。但与那些达官贵人比起来,却少了几分尊严。

在内心里,肖茹玉还是希望儿子将来能寒窗苦读,考取个功名。她打心底艳羡朝堂之上的官老爷们,个个威风八面,意气风发。

殊不知,颜真前世就是从公务员队伍里跳出来做的律师,他看不惯官场那套虚情假意、尔虞我诈,也奈不何拍须溜马阿谀奉承。做了律师,他光明正大赚钱,花钱也花的心安理得。

当然,肖茹玉是不可能知道颜真的前世。儿子的人生,她有权利过问,也有权利来为他规划将来。

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颜老爷一家在餐厅用早膳,肖茹玉终于把几天来的想法说了出来。她对颜仲井说:“老爷,您看颜真这孩子也大了,都五岁了,我们是不是该把他送到私塾去了啊!”

颜仲井夹了一口菜,咀嚼了两口,缓缓道:“嗯,也是该进私塾了。”

“那我们明儿就给他送去,城南的南山书院属应天府最好,你觉得怎么样?仲井。”

颜仲井向来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把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药铺上,对家里这些芝麻绿豆事,只要不是违反原则性问题,他都不持反对意见:“我没意见。”

“那就好,颜真,快点吃,娘今天去带你缝一身衣服。”肖茹玉说这些话事,全然不顾一旁的颜柳,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也不能怪肖茹玉偏心,这毕竟是明朝,女人本就没什么地位。

颜真嚼完口中的食物,道:“那姐呢?他不用上私塾?”

肖茹玉听后觉得好笑,她还没听说女孩子有读书的。她笑了笑,摸着颜真的头说:“傻孩子,女孩子家读什么书呢?又不能参加科举,读了书有什么用呢?我们自会安排,你就甭替她操心了。”

“哼,姐姐不上学,我就不上学。”颜真假装赌气道。

“你这孩子……”停顿了几秒,肖茹玉接着道:“就是我们想送她去私塾,人家也不收啊!整个上元县,就没有一家私塾收女娃的!”

也对,私塾向来是不收女学生的,颜真这点很明白。

“既然这样,那就把蒙师请到家里来,我跟姐姐一起学。”

“乖,别闹了好不好,女孩子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呢?你娘没上过一天学堂,不也好好的吗?女孩子长大了,将来是要嫁人的,学那些什么四书五经不起作用,浪费时间,还不如有空学学绣花啊什么的,女子讲究的无才便是德!懂了吗?”很显然,肖茹玉真把颜真当五岁小孩智商了。

“不嘛!不嘛!我就要跟姐姐一起学。她不学,我也不学。”颜真已经铁定主意要让姐姐一起学习了。他相信学点汉字,对姐定是有帮助的。

一旁的颜柳并不参与他们的讨论,埋头吃着自己的饭。看得出来,她也是对学堂感兴趣的。只不过她不能随便发言,这是母亲从小教给她的礼数。

“好吧好吧!那就给你们请一个!请到家里坐馆我还轻松一些。反正秋菊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腾出来给孩子们学习,也不至于浪费。不过,这蒙师得好生挑选,学识和品性要仔细考察。”

颜仲井想也没想便答:“那是当然了,我会托彭员外帮忙举荐。”

“蒙师水平参差不齐,鱼目混珠,老爷可得当心了,别上了当。”

“晓得了!”放下碗筷,颜仲井拿了件衣服就让洪管家送他去药铺了。

对于蒙师的水平,颜真压根就不怎么关心,只要不是道德败坏就好。至于识字,那根本不用说,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他也无心参加科举,考取功名那是她母亲的愿望罢了。

明朝的蒙师基本上来自应举落榜者,他们除了会读书以外 ,其他事情几乎什么也不会做 ,因此 ,从事“蒙师”就是他们不可多得的谋生出路 。但相对于庞大的落榜者来说, 学生人数少得可怜,加上公办私塾严格规定了官学人数,使得本来“僧多粥少”的局面更加艰难。因此 , 很多蒙师经常处于失业状态,即使有幸获得坐馆资格的,也仅仅维持在温饱线上下。

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若出生在宦官或者富商家庭,那起点就自然比别人高了许多。对于自己的重生,颜真是自豪的。相比那些出仕无望的没落文人,颜真觉得自己幸运多了。他不会有来自于科举失意的精神压力,也不会有捉襟见肘的经济压力。

到了晚上,颜仲井带回了消息,说彭员外推荐了一名蒙师。此人姓顾名椿绵,上元本地人,是个秀才,年三十有二,父母双亡,尚未成家立业。

这些年,顾秀才悬梁刺股,废寝忘食,一心扑在学业上,指望一举首登龙虎榜。可现实却无比残忍,延请塾师,日常笔墨书籍灯烛,赶考路费等等,每一项都是烧钱的勾当,非一般家庭所能承受。而他久困内屋,学资不继且不说,贫死饿死的阴霾时时笼罩。幸与彭员外沾亲带故,方得他举力推荐。

肖茹玉今天顾椿绵约了过来吃午饭,说是拉拉家常,相互见面彼此加深一下了解。颜真知道这是喊别人过来面试的,能否定馆,就看那秀才的表现了。

此刻下人们正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肖茹玉似乎没有事情做,叮嘱在一旁发呆的颜真道:“小真,等会先生过来了,要记得叫先生好,知道吗?”

“知道了,娘!”

过了一会,洪管家前来禀报:“外头有一书生求见,说是与您约好的。”

“是的!是的……快让他进来。”

几分钟后,洪管家领着顾秀才到了正房待客厅。肖茹玉上下打量了顾秀才一番,只见这书生面庞消瘦,身着略带发黄的长衫,眉宇间透着一股不肯向生活低头的倔气。

“夫人好!”顾椿绵笑着向肖茹玉抱拳施了个礼。

“不必多礼,先生请坐。”肖茹玉指了指旁边的竹椅。等顾秀才坐下后,肖茹玉开始了她的问话:“先生贵庚啊?”

顾秀才答:“小生已过而立之年。”

“可有家室呢?”

“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肖茹玉“哦”了一声,又问:“先生可曾有授业经历?”

“回夫人,小生自万历九年(1581年)经院试合格后成为县学增生,虽立志报效朝廷,无奈才疏学浅,屡试不第。为续薄命,小生多年坐馆于南山书院,今年八月参加“秋闱”后,名落孙山,书院之职被人顶替。”

说话间,夏荷给顾椿绵端上一杯清茶:“公子,请用茶!”

不知是夏荷的体香还是这杯中的茶香,一时间竟让顾椿绵失了魂。夏荷的玉腮微微泛红,一笑一颦,在顾秀才看来,如万般风情绕眉梢。

肖茹玉发觉了异样,轻咳了一声,才把顾椿绵从云端拽回。

顾秀才不好意思起身接过清茶,无处安放的眼神左顾右盼,不敢再多看夏荷一眼。夏荷很自然的退到肖茹玉身旁,站的笔直。

肖茹玉在心中算了一下,若是顾先生在万历七年成为秀才,按照每三年举行一次乡试计算,至今就已参加了四届乡试,却无一高中,如果不是天资愚钝,只能怪老天爷有眼无珠。

“你对馆谷有何要求?”肖茹玉问。

“夫人随行就市就行。”

“我打听了一下,上元这一带,生员坐馆,馆谷大概年十两到二十两银子,我就按最高价给你,你意下如何?”

顾椿绵起身拱手道:“小生感激不尽,定当竭尽全力教导。”顾椿绵对这样的酬劳自然是相当满意。

肖茹玉用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坐,先别急着谢我,这个价格是让你教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没问题吧?”

顾椿绵想了想,咬咬牙道:“行!没问题!”

“不过这事我需等老爷回来后再定夺,如老爷应许,我就再给你下关书。对了,你食宿是怎么安排的?”

“小生……”看起来顾椿绵有难言之隐。

“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

“小生目前租住他人屋檐,尚无安生之处。”

顾椿绵这是在哭穷,想让肖茹玉给他一个安生立命的地方,想来已是穷困潦倒至极。看来这顾秀才读书已读到迂腐之地,纵使随便找个买卖做了,也不至于如此。或许,他是放不下那秀才的身段与粗人在大街上拉开架势吆喝。颜真实在听不下去了,径直向院子走去。

关于食宿问题,肖茹玉并没有立即表态,只是说了句“到时候看吧。”

聊着聊着,颜柳兴高采烈跑了进来,高兴叫道:“娘,开饭咯!”

肖茹玉起身对顾椿绵说:“到了饭点,咱们边吃边聊。”

顾椿绵假意推辞,被洪管家生拉硬拽拖到了餐厅。顾椿绵没办法,半推半就入了席,吃了饱饱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