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翻出卫生巾，酒桌上的众人不约而同“噫”了声，纷纷将目光投向西装革履的刘恺，他现在人模人样的，完全看不出曾经做过那种事。

只听刘恺窘迫的咳嗽了声，“那，那不是年少无知么……”

听到这里，曾经被淹没在肥猪之类侮辱性词语里的柯苏晴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哼：“十六七岁也叫年少无知么？”

“呃……”刘恺挠挠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啦，苏晴，别那么玻璃心嘛！以前的事情就别计较啦！”班长站出来和稀泥。

“不计较，不代表原谅。”柯苏晴机械地笑了笑，随后扯开话题，“后来这个周静筎怎么样了？”

“她可不得了，获得了一大笔保险赔偿，后来还出国了呢，现在不知道咋样了，应该永远都不想回到祁城这种伤心地了吧。”

遭遇校园霸凌。

家中家暴不断，父亡母入狱。

这样的人生，该如何度过呢，柯苏晴悲悯地想。

酒过三巡，依旧觉得自己难以融入气氛，柯苏晴趁机偷溜出来，发现那位长发美女正在酒店柜台前结账。

她忍不住上前搭话，“同学会不是向来都AA的吗？”

闻言，女人含笑应，“AA比较麻烦，反正不贵，还不如我都结了。”

“啊啊，你们班有你可真幸运啊，咱们班就不同了，都是一群铁公鸡，恨不得一毛钱都平分呢。”对比之下，只剩满腹的牢骚。

女人抿笑，“你呢？出来透气吗？”

“是啊，时常觉得自己脸皮不够厚而跟他们格格不入呢。”柯苏晴撇撇嘴。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女人被逗笑，旋即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说罢，她拎起柜台上的包匆匆离去。

柜台里的几个小女生窃窃私语：“她可真有气质啊。”

“是啊是啊，不仅长得漂亮，出手还阔绰……”

柯苏晴同意她们的话，翩翩俏佳人也不过如此。

转眸的瞬间，视线落在账单上，柯苏晴猛地倒吸一口气。

“一顿饭九千多还叫不贵？”

等下，落款处的名字是……周静筎？

她居然是周静筎？！

祁城市公安厅。

下了军令状的刑侦三组组长李建锋桌上的烟灰缸里又多了一堆烟屁股，他双眼满布血丝，黑眼圈肉眼可见。

“头儿，这是周静筎的个人资料。”下属进来送资料，顺便给他带一杯咖啡。

“拿出去，我不喝咖啡。”只有像牧熵那种娘娘腔才喜欢喝这种东西，李建锋理唾弃地想。

下属尴尬地收起咖啡，继续上报案情：“据说这个周静筎已经在国外结婚了，手底下有好几家外资企业，今年才回的国，回国后积极参与社会福利活动，给咱们祁城很多学校捐了不少钱。”

李建锋不停摩挲着下巴一夜长出的短髭，目光停留在资料照片里高中时代的周静筎脸上。

“既然已经在国外改头换脸了，为什么还要回到祁城呢……这样的伤心地，值得吗？”他朝这个小小的，看起来脆弱无比的女孩儿自言自语问。

办公室大门被兀的推开，另一名警员上气不接下气跑进来，“不好了头儿，卯阳区那边又发生了凶杀案……手法与上一起一样……”

“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建锋拍案而起，“出警！”

不知是不是月老山阻隔了阳光，整个卯阳区阴沉沉的，尤其当红蓝相间的警灯不住地闪印在墙面上的时候，整个街道都充斥着一股不可言状的诡冷。

警戒线外，记者正在对着镜头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凶案情况。

警戒线内，几名法医正勘察现场，拍照，记录，将一切可疑物都撞进物证盒中。

“牧熵呢！他怎么没来？！”到了现场，一看工作人员中没有那位刚上任的法医部主任，李建锋整个人都快炸了。

“牧主任正在处理……”

法医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建锋叱了回去，“现在！立刻！马上把他给我叫过来！”

静谧的解刨室里。

套着乳胶手套的纤长手指执弓手术刀，柳叶般的刀片如画笔一样落在死者斑驳的皮肤上，红线中咧开一道漂亮的缝隙。

持刀者聚精会神的眸底秉持着严谨的沉着，连呼吸都微轻不闻，手术帽下冷峻的眉骨始终拧着一道浅浅的痕。

他正在思考这起案件的始末。

无数的推测与合理猜想在脑海成型，逻辑链不断崩裂又重新添证重连。

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打断了他手上的动作。

“喂。”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解刨室里。

“主任！李组长一直闹着要你来现场呢！”

“……”

“看他那样子，又是几天没合眼，整个人都快暴走了！”

“知道了。”

“喂主任，喂——嘟嘟嘟……”

挂断电话，牧熵朝尸体微微颔首，像是在给老朋友打招呼似的，旋即脱下防护服离开了解刨室。

死因同样是钝器击碎头骨的原发性外伤。

被同样残忍的手段悬挂在电线杆上。

这一切都与十年前的案件如出一辙。

合上物证盒的时候，盛怒的李建锋窜上前来，指着尸体大声问：“你不是省优秀警察吗！？嗯？请你告诉我凶手是如何做到控制尸体在有人经过的时候下落的？”

“头儿……”手下警员拉住情绪失控的李建锋，“不好意思啊牧主任，头儿这几天殚精竭虑的，急躁了些，请你见谅。”

牧熵目光淡泊，面色无改，拎起一旁的证物盒，错开他们走向警车。

李建锋又叫住了他：“牧熵！你要跟整个刑警队对着干吗？！”

这句话成功地令牧大法医驻足原地。

半晌，牧熵回过身，眸中摇曳着某种不知名的光亮。

“尸体死亡1到3小时后出现尸僵，4到6小时扩展到全身，12－16小时发展达高峰，24小时后尸僵开始减弱，肌肉逐渐变软，凶手在杀完人之后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抛尸，而是精准地利用了尸体的僵硬变化，此外，抛尸在监控损坏的区域，也证明凶手对卯阳区极为熟悉，何时有人经过，何时尸体坠落，也只是大概率的计算而已。”

语歇，牧熵半垂眼帘，好言相劝：“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看起来怪异的现象，而是尽快找到第一案发现场，希望李组长不要再寄希望于犯人自首，多发挥一些主观能动吧。”

待牧熵走后，李建锋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明显是在暗讽十年前的那起案子。

“呸——！”李建锋狠狠猝了口吐沫，叉腰腹诽：‘他奶奶的，要不是当年上头施压，不准我再查下去，他特么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作为常年冲锋在刑侦案件第一线的老警察，李建锋容不得自己自怨自艾，他整理好情绪，招来手下人：“王晓飞，你跟技术部门的孔三儿打个招呼，她跟牧熵走的进，让她时刻盯着点。”

“头儿，孔妹妹哪吃得消牧大主任的美男计啊，这些年可没少吃里扒外……”王晓飞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当即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你小子费什么话！赶紧的！”

在没有发生第二起凶杀案之前，网络舆论普遍认为第一起案件是仇杀，而当相似的案件再次出现，一个穷凶极恶的高智商连环杀人凶手的形象出现在大家的共同想象里。

一时间，热搜，头条，纷沓而至，警厅淹没在记者们无休止的围追堵截中。

警厅连夜成立专案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