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汽车轮胎滑过马路的沙沙声，车子里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很久很久，魏子霞才动了动身子，叫了曲云音两声。

曲云音已经睡熟了。

魏子霞把身子朝前座倾斜过来，问英志高，“方会计的钱打过来了吗？”

“没看到。”英志高看了一眼手机，“应该是没有。”

“一会我给她发个信息。”

“深更半夜了还发什么信息，你不睡人家还不睡了？”英志高没好气地说。

“那你身上还有多少钱？”魏子霞又把身子退了回来，“一会到前面得加点油吧。”

英志高没有吭声。

魏子霞又把身子往前挪了一下，“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事真的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英志高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气定神闲地操控着方向盘。

“你确定？”

“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英志高不屑地撇嘴。

“魏总，不要再说了，”卫红英把头从帽子里钻出来，她刚迷糊上，又被魏子霞和英志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再说一会又吵起来了。”

“我也不想吵。”魏子霞仰身靠在椅子上，推了推曲云音，曲云音也被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她刚想应一声，魏子霞说了声，“曲老师是真睡着了。”

魏子霞这么一说，曲云音也就懒得应声了，继续迷糊着，不一会就沉入了梦乡。

“我是怕你做蠢事。”魏子霞突然又冒出了一句。

“我傻啊，得好处的又不是我,”英志高冷笑，“你去做我都不会做。”

“那就行，现在我们家已经报警了，公安局也立了案……我会把这事查清楚的。”

“你查呗。”英志高冷笑。

“当然要查，我不能让瑶瑶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如果是我干的，就也象她一样，被车撞死。”英志高对天发誓，“我都发了誓，你要是再不信，我也没办法了。”

“行，我相信你。”魏子霞忽然叹了口气，“卫律师，这几年，咱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了，做啥啥不顺。”

“好象是啊，自从你买了这块地搬过来之后，好象做什么都不太顺利，是不是这地风水不好啊。”卫红英挺直了身子，“要不找个人来看看。”

“这东西我倒是不信，咱们这几年就没把心思放在公司的事情上，天天乱七八糟的事，没完没了。”魏子霞烦燥地摆了摆手，“就说路这地皮的事，老英，你要是早上点心，咱们那个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房子盖起来了，他还能拆了咱们的？现在咱们周围盖了这么多房子，盖了不就盖了，镇里也没说要把他们的房子拆了。”

“盖房子，你说得容易，你有钱吗？有钱不早盖了，”英志高看了卫红英一眼，“再说当时谁会想到政策变得这么快，我又不是神仙，卫律师，你说是吗？谁也不会想到政策变得那么快的。”

卫红英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不是神仙，你就是懒，什么都指着我，你以为我有三头六臂，什么事都指着我，有了项目还愁弄不到钱。”

“那你自己不早点弄。”

“我都交给你了，你是干什么的？什么事都要我来办，我就只差没被你们逼死了，天天就知道要工资工资，晚一天都不行，什么事都不操心，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

“你以为我没压力，刚才出门的时候，李明白还问我，哪天回去发工资？”

“工资，我欠他们工资了，以后无论是谁，再来催工资的，让他们滚！”魏子霞气呼呼地说，“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英志高嘴角有一丝冷笑，看了一眼导航仪，“咱们得再加点油，我顺便去上个厕所。”

“我也想去厕所。”曲云音直起身来，她已经坐得腰酸背痛了。

魏子霞愣了一下。

卫红英扭过头来看了曲云英一眼，“曲老师，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刚醒来，”曲云音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着哈欠睁开眼睛，“你们都没睡？”

“把你吵醒了？”魏子霞把头靠在椅子上。

“没有，睡到脖子痛。”曲云音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汽车驶出主路下了高速驶进加油站。

刚才还没这么着急想上厕所，这会儿肚子突然有些隐隐做痛。英志高刚把车停下来，曲云音就急急忙忙下了车朝厕所跑去。

卫红英看着曲云音远去的背影，“曲老师刚才好象没睡着。”

“什么都说，嘴就不能停一会。”英志高嘟哝了一句，推开车门，“你守着加油，我先去下厕所。”

加油站厕所是男女通用那种，曲云音已经从厕所出来了，正好碰上走过来的英志高，英志高问了一句，“干净吗？”

“还行。”

“你们先到车上等我一会。”

“不着急。”曲云音刚往前走了没几步，肚子又是一阵绞痛，翻江倒海的痛，估计是在前面服务区吃那个鸡腿把肚子吃坏了，赶紧又朝厕所跑了过来。

午夜过后的厕所除了有股怪味，还寂静得可怕，曲云音刚要叫英志高的名字，却听到了从厕所里传来的英志高说话的声音。

“别担心，不会有人知道的……放心，尽管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保证你没事。”

英志高在跟谁说话？曲云音恍了一下才醒过神来，英志高在跟人打电话……这么晚了还跟谁在打电话？曲云音叫了一声，“英总。”

“好了好了，没什么事，过两天我就回来了。”英志高伧促地挂断了电话，才应了曲云英一声，“怎么啦，曲老师？”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还要一会，你们再等我一会。”曲云音赶紧进了最里面的洗手间。

“没事，你慢慢来吧。”英志高走进洗脸盆的地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站在厕所门外，“是不是刚才睡着的时候着凉了？我在这等你。”

“不用，您先走吧。”曲云音有些尴尬。

“没事，大晚上，万一有事，你叫我一声。”英志高燃了根烟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口，“匆匆忙忙的出来，我家里人不知道我到哪里去了，给他们打个电话。”

到洗手间里蹲着，肚子又不痛了，真是活见鬼了！曲云音只好从洗手间里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谢谢英总。”

“没事吧？”英志高关切地问。

“现在没事，刚才肚子痛到不行。

“没着凉就是刚才那鸡腿不干净，吃坏肚子了，一会到车上喝点开水。”两个人相跟着朝车子走来。

曲云音看着英志高的侧脸，如果音从外表来说，这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不能说长得有多英俊，但是长得浓眉大眼，棱角分明。

“英总家是哪里的？”

“我是北方人？”

“北方人怎么来南都了？”

“以前跟魏总有些生意上的合作，后来她说要自己弄项目，然后我就过来了。我以前的公司在建材行业很有名的。”

“是吗？”

“我们那个时候做的都是大项目，整栋楼整栋楼的，那些小项目公司根本不接。”

“那您跟魏总就这么认识的？”

“对啊，以前她接了我们公司一些工程，就认识了……以前项目好做，赚钱也容易，现在不行了，工人不好请，项目利润还低，竞争也越来越厉害，不好做了。”

“那你们认识很久了？”

英志高想了想，“有七、八年了吧。”

“她跟卫律师认识也有七、八年了。”

“卫律师比我还先认识魏总，魏总最早打官司就请的她。”

“打什么官司？”曲云音有些好奇。

英志高犹豫了一下，“就是公司的事。”

“还不快点，在磨蹭什么？！”魏子霞凶巴巴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曲云音远远地看了魏子霞一眼。

魏子霞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瞪着走过来的曲云音和英志高，很不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