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风雪情(安文生小说)免费阅读

怕什么来什么,2月12日,柳宝明夫妇成了当地的名人,那些与他们二人有关的信息,包括个人情况,在微信群里迅速传遍了全县,估计80%的本地人,都看过官方公布的确诊病例行程轨迹。

年前,1月13日,离除夕还有11天,离小年还有4天的时候,柳宝明和姐姐陪同父亲到齐齐哈尔市第一医院看病,当晚在那里的脑外科住院。他的父亲住院期间,姐姐一直在医院陪护老人。而他白天陪护,晚上在齐齐哈尔的一个小区租房居住。

除夕的前一天,他开车同姐姐、父亲回到平安县,在富强村父亲家居住。姐姐和姐夫也在那个村子里生活。之后,他和妻子基本都在县城里自己家的蔬菜水果批发商店卖货,也经常回富强村,看望父亲。

2月11日,柳宝明的母亲被县人民医院诊断为新冠肺炎疑似病例。他们这些密切接触者,都是2月11日晚上七点,被隔离的。等到第二天,官方媒体已经宣布,柳宝明家,一家四口被确诊。其中包括,他和妻子、姐姐和姐夫。

大家的心情都空前紧张起来。更让人们压抑的是,2月13日,平安县又公布了三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与昨天的四例仍旧是亲属关系。不过,他们也是2月11日晚上七点,一起被隔离的。只不过确诊时间,推迟了一天而已。

最后,一共确诊了八人。

据说人面对负面消息的五种反应是: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接受。后来居民们的反应就是“接受”,并总结经验教训。一定要做好隔离,不要出门,完全避免聚会。

包平安社区的,还有镇里的干部。期间也更换了一次名单。只是,这位男同事每晚都在城南卡口值夜班,整晚整晚蜷在车里。这么一宿宿的,眼睛睁得跟灯泡似的。白天还有包社区任务,实在没有精力了。他是位五十多岁的老同志,以前还得过腔隙性脑梗塞。镇里实在没有人可派了,只好让他们身兼数职。

大家都理解,平时也不折腾他。好在陈伟霖准时准点出现,就连中午回家吃个饭,都跟许嘉卉说一声。倒弄得许嘉卉挺尴尬,人家那么大一个领导,倒好像跟她请假似的。

陈伟霖的妻子是医护人员,中午也不能回家。孩子还小,他还要负责给儿子做饭。某天还很接地气的,跟她说:“我儿子都会煮方便面了。”家长都有事,这些小神兽们,仿佛一下子都长大了。

李媚对平房区一直不放心,早就嘱咐过许嘉卉,让陈伟霖领着那几个平房区的委员,去看看流动巡逻车。陈伟霖每到一片平房区前,都先找那辆红色的、醒目的车。听听巡逻的人怎么说,了解一下情况,再强调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希望他们加强重视。

包平房区的,是一个学校的男老师们。老师由于职业性质,工作起来有板有眼,特别认真。这一点,之前社区的人们已经领教过了。有几位男老师,也向陈伟霖诉苦:“现在的老百姓啊,都打起游击战了。平房区面积大,车又少。看我们的车向西去了,他们立刻从东边冒出来。顺着道就上街了。不光我们看他们,他们也看着我们。”

陈伟霖点头。平安社区的面积实在大,尤其是平房又偏远。虽然他刚来社区,许嘉卉已经像见到亲人一般,向他倾诉过好几次。如今他来一看,没有车,工作起来确实不方便。不过,缺什么来什么,上边也给社区增加了新的力量。新出台了便民八项措施,为每个社区配备1台车、2名林业工作者,由各包保社区处级领导统一调度,负责集中运送、装卸为小区居民采购的生活物资。

还将由退役军人事务局为每个社区招募2—3名退役军人志愿者,会同林业工作人员运送、装卸为小区居民采购米面粮油、处方药等生活物资。

这八项措施,他详细阅读过多次。车和人一到,他就准备让他们充分为社区发挥作用。虽然规定上说,便民车是为居民采购生活物资的,但遇到紧急事情,他也准备让他们出动。

陈伟霖早就发现,社区只有一台车有通行证,而这车还坏了,需要修理,疫情期间,却无处修理。而这个社区的委员们,普遍生活条件一般,家里基本没有车。

下班的时候,他还主动等了一会儿,将那几个家远的委员,送回了家。

许嘉卉没想到的是,上午他们刚去看完平房区的流动巡逻车,下午,她就接到了镇里纪检书记的电话,语气是温和的,先微笑着慰问了她:“听说你们书记请了几天病假,你现在挺忙吧?”然后话锋一转,告诫她:“你可能刚管这些事,没有经验。上午学校的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领委员去检查他们了。他们也觉得挺委屈,工作都挺认真的,想和社区好好配合。你们也要多支持他们的工作。”

许嘉卉赶紧跟她解释,说自己是陪处级领导陈伟霖去的。心里想,她可没有这么大的权限,哪敢去检查那些老师啊。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原来是一场误会,纪检书记笑了,也跟她解释道:“他们把照片发到群里去了,我不认识包你们的社区领导。也可能是因为他只是一个侧影,就看到你啦。你辛苦了,也注意身体。”

许嘉卉放下手机,哭笑不得。她知道,是因为陈伟霖质朴,在照片上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威严的领导。

而陈伟霖没用几天,都能叫上那些委员的名字了。他每天一来,就先在服务大厅里站一会,倾听一下她们正处理的工作内容。许嘉卉赶快迎上去,给他奉上一杯热水。陈伟霖很是过意不去,一个劲嘱咐她快去工作,不用管他。为了不麻烦她,他说自己明天就带水杯过来。

许嘉卉并不是对领导殷勤的人。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陈伟霖的嗓子,都让她们给霍霍哑了。社区事务繁杂,每天需要他去操心、研究、拍板的事,也实在太多了。

指挥部每发一个新文件,她也仔细研究过,务必领会透,才能遵照执行。明明46号文件上说过,如遇透析、孕妇待产、重大突发疾病等确需出行的情况,由各小区包保的责任单位负责协调解决,确保应急需求。

可能是上面也知道了包保单位与社区之间,存在责任不清的现象,才这样明确规定。可是,她还是会碰到很多这样的事情。

离她们社区最近的小区,那个包保单位走上十几步,就能到社区了。于是,傍晚时就突然来了,说他们已经请示过陈伟霖,有一个居民有特殊情况,需要出行,请社区开临时通行证。

这时,陈伟霖已经去指挥部开会了,并不在这。许嘉卉问那个中年男人:“陈主任并没有跟我们说这件事。这样吧,你再打给他,让他跟我说一下。”

那男人顿时支吾了起来,有些尴尬,假装翻电话号码本。停顿了几秒钟,才终于说了:“陈主任的电话是多少?”

许嘉卉客气而又不失冷淡地对他说:“你们负责管控小区,如果觉得这个居民可以出行,不用来问社区,你们就有临时通行证啊。”

“可是,这个居民有点争议……”

“那就请示一下陈主任,你们再做决定。我可以把他的电话告诉你。”

那之后,这个单位的人总算不来打马虎眼,什么事都试图往社区推了。

但这样的事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等陈伟霖来了,许嘉卉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当即决定,让许嘉卉把各包保单位都拉到一个群里,他要在群里跟他们明确一下,他去指挥部参加会议时,县里面的最新指示,与最新精神。

有了陈伟霖的支持,各项工作开展得顺利多了。由于他的亲和力,社区委员们都敢直接去找他,遇到问题直接向他请示。不用什么事,都通过许嘉卉传达了。

不过,有时为了体贴他,不让他那么辛苦,她们还是把问题都记下来,统一再去问他。免得他考虑着这个,又研究着那个,思绪混乱。

这种时候,许嘉卉发现了黄凤的好处。黄凤大部分问题都可以独自处理,她胆大心细。她管的楼房都是农村上来的居民,情况复杂,事情也多。但她勇于承担责任,让许嘉卉很是省心。

而另一个委员肖晓晨正好相反,无论居民有什么事,都不敢做主,总是前怕狼,后怕虎。都恨不得来问一下许嘉卉,该怎么办。她的这种心情,许嘉卉也理解。现在正是非常时期,谁都没有经历过,谁都怕出事。万一真有什么事,可以想象,只怕会就地免职。谁不珍惜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前途呢?

由于形势严峻,上面要求,指挥部发放的去超市采购证,一周只能用一次。而楼房、平房、确实在门市房居住的人,都用临时通行证。除了病危病重需要出门的,凡事都要请示领导。这回,许嘉卉再拿这些问题去问陈伟霖,就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了。

有些时候,问题确实五花八门,一时之间令人难以决定。比如,从县里的其他乡镇陪学生回来的家长,在平安社区有楼房。他们有乡镇的通行证,让不让进小区?

这种时候,居民都是打电话直接先问社区委员的。社区绝对不会跟他们说,这事归你们小区的管控单位管,他们让你进,你们就可以进。

委员们有义务,有责任把政策弄懂,再告诉居民。她们从来不主动与包保单位扯皮。

平房区的居民问委员,他们家买煤,一个人肯定是整不动的,能否多去两人?

有人住在楼房,但在平房区扣大棚,每天都需要往返。想知道临时通行证可以使用吗?

还有人问他们,从县里的其他乡镇回来,是否需要隔离十四天?还是居家观察?

苗正那,有个平房的小孩在奶奶家,想回自己家上网课。肖晓晨那里,有下面乡镇回来的居民,要上医院照顾老人。李莉娜那的居民,晚上想回哈尔滨上班。还有一户居民,亲戚家的老人要去世,居民想去帮忙料理后事。

白萍那,有一对夫妻去照顾老人,女儿想给老人送饭。这位女士在楼房住,想开一张采购证。

刘舒兰的居民,想去岳母家取行李,几天之后坐火车去天津。另外一家,孩子需要晚上八点去中医院,照顾病危的父母,早上想回自己家学习。

新来的大学生苏晴晴现在也管楼房。她那有一家,老人八十多岁了,带着十多岁的孙女,想回下面乡镇的农村,不再回来了。还有一家,有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一星期要透析两到三次,想问问,能不能用社区的抗疫车接送。

更多的,是居民问,从黑河开车回来,需要隔离吗?从内蒙开车回来,需要隔离吗?类似这样的咨询,不胜枚举。

陈伟霖每天都要处理这些事情,嗓子能不哑吗?许嘉卉养成了快速记忆的习惯,经常把一些暂时来不及问他的事,先记在本子上。她记性不好,总怕忘记问。也怕问了之后,忘记他当时是如何答复的。尤其是委员们再拿其他事情不断来打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