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是被一阵打骂哭嚎吵醒的，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自己的床上，春来正在门口急得跺脚。

“春来，外面发生了何事？爹怎么在骂人？”

春来见自家小姐醒来，连忙跑过来，焦急道：“小姐，你快去劝劝老爷，他这次是要打死少爷啊！”

姜止想到昨晚和姜瑜说的话，莫不是他一早就和爹说了？

这急性子......便不是入朝为官，做别的也要不得。

春来将自家小小姐穿好，便拉着她朝外走。

姜瑜就住在姜止隔壁的院子，走几步就能到，他原本是想先和自己老娘说的，谁知道老娘转脚就把自己卖了，正碰上清明姜父也不上朝，姜父听了自己妻子的话就拿着板子过来了。

见面啥话也不说，先打上几板给自己消消气，待得气消了不少，才问起少年：“上学上不得你！跑去参什么军！命重要还是参军重要！”

姜父一脸怒容，想起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手中板子又要举起来。

“爹！”女儿娇俏的声音拉住了姜父最后一点清明，他转身，见自家小女儿正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

“爹！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怂恿哥哥去的！”

姜父原以为自己的贴心小棉袄是来熨帖自己受伤的心灵，谁曾想，一出口，竟让他一口气哽住了。

“乖女儿，咱不和这不听话的小子混在一起，你等爹打过他，再和我儿玩。”虽然气，但他并不相信自己女儿能怂恿她哥哥，多半是姜瑜这小子想去参军，为了加重筹码，哄骗自己的妹妹来为他说情。

嗯！一定是这样！

姜父了然的对着还在哭嚎的姜瑜冷笑两声：“你为了离开这个家！为了去当什么老什子的兵！还怂恿你妹妹来为你说情！看我今天不把你这些小心思都给打消了！”

说着举起板子就要落下，姜止一把抱住自家老爹的腿：“爹，真的是我！我看哥哥不是块读书的料，笨又笨死了，便怂恿他去当兵！”

姜父半举着板子是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阿止，莫胡闹，你哥哥不听话，好好的日子不过，出去玩命，他这番话能说出来，就是没把我们这一家人放在眼里！”

姜怀远是靠着头悬梁锥刺股的艰辛一步一步走上如今的地位的，即便如此，他也四十多岁了，姜家就这一个传宗接代的，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不是块读书的料，但他想，凭着自己兢兢业业为朝廷打拼，日后总能为儿子谋个不差的官职，可他若是去参军，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若是没了，姜家便真的没了。

到那时，不说他和自己妻子能否承受的住丧子之痛，便是去了地府，也无颜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

“爹！你要打就打吧！今日，这军我是参定了！”少年看着自己妹妹拉着老爹，终于不再假意哭嚎，妹妹都能为了他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又有什么理由不为自己拼一把！

“啪！”姜怀远那板子还是落了下去，姜止大叫，硬拉着自家老爹，姜瑜则一声不吭，生生挨了这一板。

“啪——”又是一板落下，姜止大哭，见抱着爹爹不管用，索性抱着哥哥：“爹爹要打就打阿止！是阿止昨夜跑去祠堂怂恿哥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爹爹就没想过，以哥哥性子入朝为官非但不一定过的很好，反而会惹出祸端，到最后牵连全族的人吗！”

姜止一边哭一边将心中想法说出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家人被圈在偌大的京都，到最后便是逃，都无处逃。

可她又不能和家人说，说了多半被当成被噩梦魇着了，没人会信。

姜怀远看着自家哭的极度悲痛的小女儿，手上的板子挥不下去了，却还是强硬道：“阿止，你先过来，别被你哥哥忽悠了，你不知道战场上有多凶险，镇国公的儿子就是去参军没了，现在国公府就剩他一人孤寡伶仃，你忍心，看着哥哥去送死吗！”

姜止摇头，她自然不忍心，可是呆在京都到最后也是死，为何不拼一拼，或许有一线生机呢！

“爹！你不要为难妹妹！是我自己想去参军！孩儿不喜读书！不喜欢书本上那股臭酸味！孩儿也不是傻子！即便去参军，也是知道要保全自己的！只有保护了自己，才能保护家人！保护国家不受外敌侵扰！再则爹你常常说，男儿当有血气，有冲劲，有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方才有能力和魄力去为国做贡献，爹爹既已在朝堂为国效力，孩儿便在边疆为国效力！”

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姜父拿不动板子了，他想哭，他觉得自家这不成器的儿子长大了，而这长大的代价他一个老父亲有点承受不了。

“你当真想当兵？”

姜怀远依旧哽着一口气，姜瑜目光诚然的看向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你要当兵！你要去做你自己想做的！我不拦你！去当兵前的这段日子，你都要听老子的！”

姜瑜目光锃亮，激动的看向自家老爹：“爹！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姜止不止一次看到自家哥哥在挑粪坑，有一晚还被父亲赏赐在粪坑旁睡一晚，连个被子都没有。

第二天少年就略感风寒，但他看着姜父那张脸，不服输的又在粪坑旁睡了一晚。

这还没完，姜父买了只鸡回来，每天五更，鸡打鸣，姜瑜也得跟着鸡一同起来，围着宣武城的城墙跑一圈，回来的时候，太阳都到头顶了。

有时候便是一天只吃一顿饭，有时候一天也不给饭吃。

姜止想偷偷送饭给哥哥，却被姜父逮住揍了一顿：“既然是你怂恿你哥哥去当兵，便要想到当兵后会遇到的事，别说一日不吃，便是几日没饭吃，都是正常的。”

姜止想哭，她忽然就后悔怂恿自己哥哥了，还是哥哥偷偷跑过来安慰她道：“咱爹骗人的，如今边塞安宁，没什么仗打，不会吃不上饭的！”说完见姜止大大的眼看着自己，又偷偷道：“妹啊！要不你再去偷点东西给哥哥吃！”

姜止没去偷，不过她记下了边塞将士对食物的重要性，也是因这点，后来的她救了上千士兵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