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效益好，到手的应该比往年更多，一路走来，林芳发现开关厂里的工人们个个脸上都乐呵呵的。

还没走进车间，就听见一阵年轻男女的笑声。几个女工围着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男人在那边说笑。

“你小子可别蒙我，哪有人吃蟑螂的？不恶心么？”

“我蒙你干嘛？羊城人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还分好几种吃法呢。”

“那你吃过么？”

“我么？我当然是吃过的。”

男人抖了抖手上的烟灰，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后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

“咦……也太恶心了吧……”围在边上的几个女工一阵恶寒。

“那你说说那蟑螂是啥味道的？”还真有人好奇。

“我口袋里还带了几只呢，你们尝尝不就知道了。”

男人说着就伸手到身上穿的夹克衫口袋里，看着真要往外掏东西的样子。

几个围着的女工马上吓得惊叫，四散开几步。

“吵啥呢？快坐回工位上，马上开工了。”

一个看起来有三十来岁的妇女从林芳背后走进车间，她一张口所有女工都低着头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林芳找到了放着邱丽爱工牌的那个位置，放下背包和水壶也坐定下来。

“我说陈海，门口那么大的字写着车间禁止吸烟你看不到么？”

那个穿夹克衫的男人闻声深吸了一口手上的烟后，把烟头丢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两脚后才嘿嘿一笑，“吴姐，你还不知道我么，大字不识几个，我跟你保证下次肯定不敢了。”

林芳猜着这个吴姐应该就是车间主任吴琼，她嫂子邱丽爱的远房表姐。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车间抽烟，小心我告诉厂长。”

“别介呀，姐，我的亲姐，有话好好说，我下次真不敢了。”

刘海急忙讨饶，他才刚接下开关厂跑羊城的这条线，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出叉子。见吴琼说完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刘海便知道对方只是说说，没真要去告状，忙又舔着脸凑近低声说道，“姐，我前趟走的是苏沪线，带了几条那边大姑娘常戴的丝巾，那手感滑不溜手的，一会儿到我车上喜欢的颜色挑两条去？”

吴琼被他说得心动，上个月有客商来厂里看货，那老板身边带的秘书脖子上就系着一条丝巾。颜色靓丽不说还泛着光，系在那白嫩的脖子上说不出的洋气，听说还是真丝的。

“那是人家小姑娘戴的，我都一把年纪了，戴那玩样能好看么？”

“哟，就我姐这身段，你要不说人家看着都还以为是十八姑娘呢！”

刘海见对方松动便开始满口胡诌起来。

“油嘴滑舌的，这次就放过你，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我姐最心疼弟弟了”

外面有人叫，那叫刘海的青年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路过林芳位置时，顿了一下才提脚。

八点一到，开始上工。

林芳看了一会儿周围女工怎么操作，其实也不难，一个一个地装盒，保证每个盒子里都有三个螺钉，再放到手推车上的箱子里装好，中间要是发现了残次品，就挑出来放在另外一个放在地上的箱子里。装满几箱之后要用推车送到门口空地上，让跟车的师傅搬上卡车再把空的推车推回来。

这批货是建房时安装在墙上的那种明装老式黑插座，两孔的，内部是整体铜排的，有一定重量，在她原来的那个年代这种插座已经很少见了。

林芳第一次做，手头上没有其他女工快，别人装满一推车要送去装车时她这边还差个小半箱的样子，等她装好一推车的货其它女工都已经回来了，她只好一个人推着车子出去。

等在卡车边上的正是那个叫刘海的年轻人，他看到林芳推着车子过来忙上前去帮忙。

“你是新来的？”

“嗯”，她算吧？刚穿过来不久。

“我叫刘海，大家都叫我海哥，你叫啥名字？”

“林芳。”

因为离得近，林芳这次看得清楚。只见对方个头很高，林芳在女生中也不算矮，但站在一起只到他胸口的位置，她估摸着这人至少得有一米八。一头板寸，看起来很是精神，可能是因为常年跑车的原因，脸上黝黑黝黑的，一双眼睛盯着林芳却是贼亮，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刘海见人家小姑娘盯着他脸看，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脏东西，忙拿肩上搭着的毛巾抹了一下脸。

一推车的货推到卡车边上后，林芳本想帮忙往车上搬，谁知她试了一下一箱子的货物根本就纹丝不动。

陈海咧嘴一笑，“你们姑娘家的哪会这个呀，你站边上休息会，这个我来就好。”

说着就见他脱了身上的夹克，里面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贴身汗衫，露着膀子。

林芳这才发现这人不但高，而且十分健硕，宽肩窄臀，隔着汗衫就能看到那鼓鼓的胸肌。

他弯下腰将两箱货叠在一起，手臂上原本线条流畅的肌肉瞬间紧绷，肌肉和关节完美地配合，毫不费力地就扛起两箱货物。

经过林芳身边时，那双黑亮的眼睛又朝她看了一眼。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成年男子身上的气息飘了过来，林芳不知道咋回事，突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这人也是怪，大冬天的，好好的脱啥衣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