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树沟的女人(秀秀铁庆小说)免费阅读

时代发展,小山沟也世风逐渐开化,时下男人女儿离婚丧偶再娶嫁都很寻常的事,往西走进城方向翻过两座山,有个几千人的大村儿柳峪屯,那屯子里丧偶抑的女人大多愣不了多久常有了男人了再嫁的。

女人不同于男人,再走一步儿要考量很多。所以,有的寡妇仅仅是有了相好的,搭上男人很多是有家室的,听说柳峪屯的村主任同时跟几个妇女通着呢,他的一堆相好的里有寡妇也有丈夫常年在外打工的。

这风气令很多黄脸婆惶恐不安,雌性性征的退化使她们对男人缺乏了震慑力。所以,她们对像秀秀这样新鲜出炉又长的美的年轻寡妇十分忌惮。

秦毅去世两个月了,除了她在村里的地位陡然下降,她逐渐感觉到唾沫星子的杀伤力,在村子里她被孤立的寂寥包裹着她。

秀秀从未想过再找一个,她只是被命运裹挟着一路走来的人,天生心里没有成算的,像海里的浪推到哪算哪。也不是说她傻或楞,这世上有一类女人哪怕活到老也是个小女孩心性,仿佛心智从未开启过......

村里惦念秀秀的男人着实是不少,她最初并不想再嫁也不想和村里任何一位有瓜葛,但清白的内心没法展示,为了让村里的女人安心些,曾有一阵,她像鸵鸟把头埋进沙里般刻意穿上粗丑肥大的男人衣服,绷着脸,样子比丈夫在世时不捯饬更要丑一些,并且常常十天半月的不出门,自觉日子似乎消停不少。她想,她再熬几年熬到女儿工作出嫁兴许她的日子就有变化,女儿承诺过以后要接她一起住。

后来日子并没那么容易熬过去,在丈夫走半年,出了一码事把秀秀装聋作哑得来的安静的日子打碎了!一次狠狠羞辱如暴雨倾下般兜头拽打她,也把她彻底浇醒了。

那日晌午,她从去南坡梨园子回来小路上,遇到了孙家的老头,是孙二庆的老叔孙锁贵,打了一辈子光棍,七十多岁了,身形矮小干瘪支棱着罗圈儿腿。

那孙锁贵刚吃饱在溜食儿,看见她停住脚儿,远远的看着,秀秀无路可避,只得走到眼前儿,孙老头一笑咧嘴笑露着的暗褐色的牙床肉问:“闺女儿,吃了没?”说时,叉着腿儿截在路当中,秀秀看着他花白的胡子茬里散落斑块状的红疮延到满是沟沟的脸上,一阵反胃,她没停下脚应和着喊了声孙叔边向前想侧着身过去 ,老头绕到她后面跟着两步着力地抚摸起她的后背,秀秀推搡他无奈他仍紧贴着她背部,秀秀气的抬胳膊抡了一下那孙锁贵,就抡了一下,孙老头一个踉跄向后载到路边的地沟里,又轱辘了两圈。

那老头躺在沟底下大骂着婊子长婊子短的, 秀秀见状只得自顾快步走了。

傍晚时,暮色沉沉,秀秀正在做饭时,一伙人直接从大门冲进了院里,她看到孙二庆媳妇兰草和她的两个姐姐兰芝、兰珍来了,都带着一脸的怒气,她慌起身去迎,兰草气冲冲上来就左右开弓抽了她两记大耳光,这两耳光打的她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的响,定了一会神,她才听到那婆娘正在破口大骂她什么不要脸,装可怜,勾引男人,她的两个姐妹在一旁帮腔,接着,兰草撒泼般推搡她闹着让她赔钱。

秀秀彻底怒了,她羚羊一样用头去撞孙二庆媳妇肚子上,两个女人支开膀臂扭做一团摔倒地上,旁的两女人扑上来把拉扯着秀秀,这三姐妹的骂声混着秀秀的哭叫喊招来了周围的邻居,众人拉扯一番总算是把这架拉开了……

原来那孙老头晌午被秀秀推倒下在地上,据说老腰折断了,被送到医院。

兰草家的爷们儿孙二庆是老孙头亲侄子,为了继承老孙头的房子,才过继到老孙头这房没几年,出了这事,住院的医药费自然要孙二庆来破费的。孙老头在医院看侄儿侄媳心虚的要命,便把晌午翻到沟里的事都赖在秀秀身上。这可捅了马蜂窝了,这窝火的事正愁没处撒气儿呢,于是,两口一合计,这个钱不能自个掏。

这孙二庆早年因为馋懒日子过的一塌糊涂,是梨树沟有名的破落户,这二年亏得他的一担挑的姐夫做了村书记,给他谋了个村电工的职位,又帮忙给他承包了南坡上的养鸡场,日子才慢慢有了点起色,家里的陈债老窟窿差不多堵上了,孙二和老婆兰草正盘算着今年存点钱能起个厢房呢,谁知出了这事,在医院,孙老头的手术费这次就要一万。

孙二是个地痞人精怎会不知道他叔是个啥德行,听老孙头哼哼唧唧的念叨经过,又套问了几句,后面冷着脸啐了他叔一口出去了。思来想去心疼钱啊,主意打定跟自家的一根弦儿的婆娘兰草一拱火,那兰草姐妹四人她行三,最小的妹妹兰凤就是和秀秀旧相好铁庆结婚了的,有这不愉快的首尾,三姐妹本就仇视秀秀,还容的了这事。三人一起怒气冲冲的到了秀秀家。

架是被众人拉开了,秀秀蹲在上,双手捂着脸,三姐妹被众人拦在几米外叫嚷着,仍是让她赔医药费。

三姐妹被众人拉开不好再冲上去接着打了,最后有人请来了村里常给人从中和事的白四爷,白四爷已经好些年没人请他了,有些自豪的走进秀秀家院子,只是他年快八十,头脑愈发简单,听玩兰草叙述的事情经过!他沉吟一会自以为考虑周到地抬头向着众人说道:“她断不至于谋杀本村老人,必是路上不小心碰到,你家三叔腿脚不利自个轱辘下沟去的。”白四爷捋了捋白长胡子接着道:“我看这事就是个寸劲,你们两家认倒霉,钱一边一半儿”

秀秀捂着脸说一分钱没有,她虽软弱但也不是个傻子,说这事定要由孙家经官处理。兰草姐妹也不能示弱说——要去告定要让秀秀方赔一万这样的话收场出门去了。

白四爷拿拐棍点着地气哼哼的说两边都不懂和气为贵!

被暴打的鼻青脸肿的秀秀独自躺在床上,她想明白了——她并不事像一个勾引孙老头的淫妇,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欺负她的人就愿意相信她是个啥人!

挨了顿揍,她清醒了,越抱着胳膊忍着越是有人作践她。

有时,一个羞怯的人面子被狠狠践踏后,脸皮就变厚了,躺着的她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轻松感源于心里有劲头了。回想畏缩的憋屈日子,小心维护的尊严不如彻底扔了,秀秀想她没对不起任何人,她要兴高采烈地活、使劲打扮,气死那些恨她的婆娘们。

忽的她想起来女儿屡次提起要她介绍的一个老头,条件很好当过团长的,她一跃而起,翻箱倒柜开始找女儿从省城带给她的衣服,这些衣服她都没穿过,她一件件穿上试了试,很好很式样又合身,随着就抓起电话给女儿打过去说要见那个人了。

秀秀穿着新衣服看着镜子里青肿的脸笑了,她要给自己再谋个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