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多要求？”

翻箱倒柜找了一个夜晚，手里仅剩的摆饰被对方拒绝，方槐没耐心了，随手扔回杂物箱里，懒得再陪意见诸多的某人胡闹了。

惹火方槐的罪魁祸首满脸为难，抿抿唇凑到方槐身边，越说越没底气：“本尊贵为守护神，若不是当年迫不得已，怎会寄居于那铜羊摆饰……”

“你现在寄人篱下，问我要个东西寄居，还挑三拣四，不觉得自己很离谱？”方槐合上纸皮箱，踩上椅子放进天花板下方的柜子里，“这么多废话，小心我赶你出门。”

回来吃完晚饭，楚庭询问方槐能否找一样物品给他做调养生息之地，好方便他恢复灵力。结果方槐把家里所有摆饰、玩具等物品全翻出来，却被他逐一拒绝。搞乱了的东西自然是要方槐收拾的，他向来不喜欢收拾东西，难免多了点怨气要发泄。

“物件需要与本尊共鸣，且材质合适。若是不符合要求，像是那铜羊摆饰，本尊沉寂数十年，灵力不见大幅度增长，又有何用？”楚庭背着手在方槐附近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有缘之物着实难寻，倒未必一定是摆件。这样，今日时候不早，明日清晨，本尊陪你继续寻找，如何？”

“如何？如你个死人头，你再唐僧念经，我明天就去买玻璃，把屋子里里外外贴上，你一辈子都别想再进来！”方槐最烦人唠叨他，起身揪住楚庭的衣领，凶狠恶煞道，“别再啰嗦，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本尊贵为守护神，怎可……”

“做不做？还是现在就想滚？”

“……本尊看在是你的份上，破例一回……”

叫他打下手显然是错误的决定。楚庭不谙世事，估计活了上千年都没收拾过东西，最后还是靠方榆自己来。收拾完感觉浑身是脏的，方槐拿了替换衣物去洗澡，留下楚庭在客厅荡来荡去。

方槐进去一阵，有谁扯了扯楚庭刚盖过手肘的半袖。没等楚庭转头去看，小家伙已经跑到他面前，递过手中的小物件：“楚哥楚哥，你看看这个可以吗？我趁槐哥去洗澡，偷偷拿的。”

楚庭接过方榆递来的物品，对着灯光来回查看。是一只保存得很好的机械表，表盘用的深蓝色，银色的指针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让人联想到星辰满布的夜空。

“这是槐哥进警校读书的时候，妈妈送给他的。”方榆说起手表的来历，收起嘻嘻哈哈，语气也带上了些许惋惜，“槐哥特别喜欢这只手表，工作再忙也要送去清理干净。我就想，槐哥天天带在身上的东西，会不会是楚哥说的‘有缘之物’……”

无论多忙都要保养的手表，想必是方槐最重要的贴身之物了。楚庭本不太情愿寄居于手表中，听过方榆对手表的解释，又改变了想法。

方槐是他命定的妻子，传说中那个能帮助他恢复灵力的人。寄居于方槐随身携带的物品，和他多接触，说不定对恢复灵力有很大帮助。

“楚哥，果然还是不太好吧？你贵为神明，待在这小地方挺憋屈的……”

迟迟没得到楚庭的回应，方榆估计他是不大喜欢，伸手想拿回手表物归原位，却被楚庭举起来躲开了。

“小方，你真是明白本尊的心意。”楚庭拍拍方榆的肩膀，手指磨蹭过机械表光滑的表面，“能时刻陪伴他，甚好。”

“哦哦，楚哥不嫌弃就好！”方榆松了一口气，随即好奇地探头过来，“那要施个什么法术吗？”

“对，稍等。”

楚庭左手在空中一抓，抓出了那把他时常拿在手里的折扇。他把扇子抵在眉间抽取出一部分自己的灵识，然后把扇子贴在手表上。随着鲜明的白光流淌过，手表自己脱离楚庭的手悬浮在半空。在空中转了半圈，它像是蓝牙耳机认主成功一样烁动了几下，随后再次落入楚庭手中。

楚庭小心翼翼地递回手表：“往后若是找不到本尊，对着手表呼唤本尊的名字即可。”

方榆也小心翼翼地接过，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小跑回方槐房间，给手表归位后跑回客厅：“说起来楚哥，你说槐哥是命定的妻子……你到底爱不爱他啊？”

楚庭沉思数秒，轻轻摇头：“恕本尊不懂凡人情爱。本尊不明白何为‘爱’，自然是不清楚自己对方槐有何想法的。”

方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手指点点电视机的方向，电视机应声而开，继而开始播放都市电视剧。方榆倒也不见外，推着楚庭的后背把他拉到沙发前坐下，下巴指指正在播放电视剧的电视机。

“这是我小时候和槐哥一起看过的电视剧，讲家庭伦理，涉及爱情啊亲情啊友情什么的。楚哥你要是不懂这些，多看看可能就懂了。”

电视上的年轻男女正在争吵，似是为了什么事纠缠不清。楚庭虽不太理解，但方榆主动为自己提供解决问题的思路，他自然是感激的。

为了答谢方榆的善意，楚庭传输了些许灵力给他，好帮助他通过修炼掌握更多灵体才能持有的技能。方家两兄弟在不同方面都是天赋异禀，方槐似乎有着特殊的体质，而方榆显然在运用灵力这一块较其他孤魂野鬼要灵活许多。

当然，楚庭存活于世数千年，方榆身上的异样是躲不开他一双锐眼的。他能明显察觉到，方榆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或者说他根本不是‘鬼’。楚庭本想问为何，联想到同样异于常人的方槐，又顿时问不出口了。

他们有意隐瞒的事，他作为一个外人，插手干涉似乎不太合适。

“小方，日后努力修炼，好帮助你哥哥。本尊看得出……你很特别。”楚庭思来想去，只含糊不清地吐出这么句叮嘱。

方榆眼里闪过一秒的迟疑，但他很快打消顾虑，脸上重现阳光可爱的笑容：“谢谢楚哥！”

楚庭正要再提醒他多加注意，方槐恰巧洗完澡出来，见一神一鬼坐在沙发上傻笑，难免疑惑：“笑成那样干嘛？脑子被门夹了？”

“没有啦，我给楚哥介绍电视剧！”方榆赶紧站起来给方槐让出座位，还很贴心地拿了电吹风插上插座再递给方槐。

方槐随意吹了吹头发，大致干了以后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剧上：“又是管家仔暗恋女主。你别老看这种暗恋不暗恋的好吗？喜欢不可以直说，非要遮遮掩掩？”

“管家仔也有他自己的难处啊……”方榆不太同意方槐的说法，小小声反驳。

“如果真的很喜欢，那至少排除万难，先在一起试试。”方槐用力把电吹风砸在小茶几上，拔下插头，“试都不敢，那叫懦夫。”

方榆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话说出口变成了埋怨：“槐哥不近人情，多体谅体谅管家仔的痛苦啊……”

“怎么能叫我不近人情。他就是傻，藏着掖着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告诉你……”

方家兄弟你一言我一语，针对‘暗恋该不该说出口’这个主题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辩论。楚庭被困于铜羊摆饰中数十年，未曾像这样与凡人亲密接触，近距离观察他们的日常生活。听他们絮絮叨叨久了，竟忍俊不禁，掩唇笑得浑身发抖。

“甚是有趣。与你们接触，本尊着实学到许多。感情不错，甚好甚好。”

方槐和方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同时道：“才不好，谁和他感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