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会议室旁的办公室与其他队伍的办公室别无二致，只是多了多了几张遮挡走廊侧玻璃的厚窗帘。司徒讯和严必安拉上办公室的窗帘，拉了几把椅子过来围成一圈，招呼方槐与楚庭过来坐下。

等两人坐下，司徒讯清了清嗓子，带头鼓掌：“欢迎大方正式来我们O记报道！掌声响起来！”

掌声稀稀拉拉，显得场面场面有些尴尬。司徒讯不怕尴尬，顶着方槐几欲杀人的凶狠眼神，说出了请他前来的目的：“今天主要是两件事。第一件事，大方你一直没来报道，所以不认识我们另一位队员，我想让你们认识认识，好方便以后开展工作。”

严必安主动伸出手，向黑着张脸的方槐打招呼：“方sir你好，我叫严必安。”

方槐冷冷扫了面前这位留了头蓬松黑色卷发，刘海长到盖住眼睛的大框眼镜男一眼，象征性跟他握了握手：“方槐。以后叫大方就行了。你还有什么事，别挤牙膏，快讲。”

“第二件事是我们接到案情了。我们要准备准备，待会儿可能要跑现场。”

方槐有些意外，就O记这个鬼部门，还有案情？兴许是他的惊诧过于露骨，司徒讯得意洋洋地笑了两声，示意严必安拉块白板过来整理信息：“真的是案情。凤凰新村那一带最近总是发生路人坠河事件，有好几个淹死了，引起重视，报到我们这儿来了。”

“凤凰新村属于旧区，住的中年人为主。喝醉酒路过掉进河里，很奇怪吗？”方槐不以为意，喝醉掉河里的新闻公共台天天放送，这还值得报案？

“起初确实是以醉汉为主，不过后来的死者里出现了清醒的路人。”司徒讯抓过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递到方槐手里，“这是我向法医科翟主任拿的尸检报告，确实都是淹死的。”

方槐匆匆翻过几张尸检报告，果真从里头发现了两个体内无酒精的女人。死者年龄不同，有男有女，光看尸检报告上的信息，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共同点。

“这会不会是很适合自杀的圣地？像是荔湾广场那种邪门儿的地方，每年来几个跳楼的。”

严必安却否定了方槐的猜测，用磁铁将河涌的照片贴到了白板上：“龙骧涌是一条臭水沟，谁会去臭水沟自杀？不仅如此，河涌距离路面有一定高度，只能通过楼梯下去河岸边，而居民们没事不会下去河岸附近的平地。”

“醉汉掉河里很正常。清醒的人有没有可能是抑郁症患者？”

“我也查清楚了，没有精神科就诊记录，具体情况在走访期间会进一步了解清楚。”

现在知道的情况不多，以刑侦队的习惯，是必定要走访现场进行实地走访。方槐确认行动后变得配合许多，询问司徒讯有何打算，是否当下立即出现场。

司徒讯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要方槐配合，问题的难度会瞬间降低三分之二。他当即宣布大家做好准备，去停车场搭车前往凤凰新村一带进行现场调查。

车停在负二层，是一辆七座的白色传祺，由严必安来驾驶。严必安的驱车风格与他给人的低沉印象截然不同，几乎一路压着限速，开得又快又稳。不到二十分钟，几人在一个临时停车位下了车，绕入龙骧涌所在的龙骧大街进行走访调查。

龙骧大街位于老城区海珠，是典型的老旧居民区，沿着龙骧涌建起的居民楼大多只有六到七层，还暂时不见加装电梯的。几人分头行动，说是分头行动，实际上能干活儿的只有三个人，最后分成三组，各自去不同区域找居民们了解详情。

方槐——应该说加上楚庭——上死者家里进行询问和搜查。由资料可知，几位死者都是龙骧大街老居民楼里的住户。方槐先挑了死者和家人住在一起的两户，简单说明来意后，咨询他们死者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压力来源。

出人意料的是，醉鬼和清醒的死者生前生活很如意，还有一个即将结婚，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寻死的意图。方槐谢过他们，前往另外几位死者的住处查看。

他们来之前拿到了死者住处的钥匙，也不知道司徒讯哪里来那么大的权利，还能搞到屋子钥匙。方槐懒得纠结，直接上门开锁进屋。一口气看完剩余几位死者的住处，有过两年办案经验的方槐得出结论：他们不像是有轻生念头的人。

既然不是有意掉入水中，若并非意外，那很有可能真的与非人生物扯上联系了。

离开居民楼回到龙骧涌附近，方槐扶着石栏杆往下看，漂浮着各种生活垃圾的灰绿色河流弥散出浓烈的臭味，引人作呕。方槐没在栏杆前站多久便有些反胃，向后退了几步以远离臭气冲天的龙骧涌。

“你厌恶此种气味？只需告知本尊，本尊在你身上稍作施法，便可……”

方槐举起手打断满嘴之乎者也的楚庭，没好气道：“你这么厉害，干脆点把水里作祟的东西弄出来消灭掉。别给我整这些虚的。”

楚庭却摇了摇头，转头凝望不远处的龙骧涌，目光深邃：“本尊不能随意干涉尘世间的琐事。若是本尊事事干涉，灵力终有一日将枯竭，到时候本尊将不复存在。”

“讲那么多废话，就是不想帮咯。”方槐本来也没对他抱希望，翻了个大白眼，迈大步子前往作为集中点的龙骧大街入口，“指望你，我真是吃错药了。”

“本尊并无恶意，只是凡人有凡人的规矩，本尊怎能随意掺合……”

方槐越走越快，然而楚庭跟上他轻轻松松，在他耳边一刻不停地念叨，听得他想动手揍他个鼻青脸肿。所幸在他真的起手揍楚庭前，司徒讯和严必安一前一后赶到集中点，各自汇报自己查到的信息。

据司徒讯所说，这附近没有监控录像，无法由此得知当时死者是如何坠河的。然而严必安做出的补充就很值得在意了，几乎是直指这次事件的本质。

“这边过了晚上八点，路上就没人了。不过很巧，有一晚死者是在九点多坠河的，当时有个老婆婆下楼扔垃圾，目击了死者坠河全程。”严必安领着他们过去石栏杆那边，简单演示了一下死者坠楼的姿势，“她说看到死者站在这个位置，双手伸到栏杆外面，然后突然之间就掉下去了。”

方槐对此表示怀疑：“这个姿势怎么会掉下去？石栏杆高度大概有一米三一米四，就算趴在那上面，也不可能会掉下去才是。”

司徒讯让严必安尝试趴在石栏杆上，从后面推他，确实不能把他推下去。他叉起腰四处看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能拿来垫脚的东西，同样疑惑：“要是喝醉酒了，这个姿势更掉不下去了，因为人是软的。除非有人抓住死者双腿抬起来，可是按你打听回来的，老婆婆只见到了死者是吗？”

严必安点头：“老婆婆虽然九十多岁，但视力很好，老花镜都不用戴。她非常确定当晚只有死者一个人站在石栏杆前，也确定死者没有找东西垫脚。龙骧大街旧是旧，街灯不少。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我想老婆婆应该没有看错。”

调查至此得出的结论很明朗了，显然是河里有东西作祟，一般来讲河里的怨灵都是淹死在里头且死不安息的人。既然楚庭不肯出手，那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来。方槐提议回去先查出这条河曾经死过多少人，走访他们的家属，尝试排查出是其中哪一位在闹事。

“龙骧涌还挺深，从古至今应该死了不少人，这要查多久啊？”司徒讯忍不住抱怨，这大海捞针的，不愧是刑侦队的作风。

方槐冷冷瞥了他一眼：“先看看是什么时候开始作祟，然后往前查五年内的死者。范围缩小了，自然好查许多。”

“哦……严必安，听懂了吧，回去干活儿！”

被司徒讯点名干苦力的严必安不多反抗，默默掏出手机记录方槐刚才提到的重点。方槐抱着双臂冷眼旁观，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哪里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