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成跟马贵家的女儿马河花从小青梅竹马。他们没上学的时候天天在一起过家家，金成不知把河花娶到家里多少次了。

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金成在商店里买了一本《双枪陆文龙》的连环画册，哄着河花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非要让河花长大以后嫁给他，把河花羞得满脸通红。河花没有听金成的话，而是拿着画册不声不响地走了。

这一切都被一直偷偷跟着他们的王淑梅看在眼里，她把这件事很夸张地告诉了伙伴们。于是大家都笑话金成和河花偷偷摸摸干男女之事。

这一切金花姐妹们都知道，但是谁也没敢告诉爹娘。

后来河花没有跟金成说过一句话，金成以为河花生他的气了，从此再也没敢造次。

金成跟河花在小学时一直在一个班，小学毕业要考初中时，老师领着他们钻过山洞去青龙乡中考试。回来的路上大家都很口渴，就河花有一个精美的水壶，里面装了她娘早上给她和的糖水。

河花的两个哥哥去世后，她娘更是把她和弟弟马河平当成了掌上明珠。全村就她家条件最好，河河、河平天天都有糖吃，把大家羡慕得不得了。

路上河花一直偷偷往金成手里塞水壶。被河花冷落了这几年，金成刚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明白了，非常兴奋，就接过来喝两口再偷偷塞给她。

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河花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金成心里美滋滋的，吸取了三年级时的教训，他只能把对河花的喜爱偷偷地埋在心里。

金成和河花都被乡中录取了，但是河花害怕到乡中后学习不好被人笑话，就不想去乡中上学。河花的母亲心疼女儿，也没有硬逼着她去。

那时候的山村谁也没有把学习当回事，像河花这样的女孩子，家长都认为只要认识几个字，到城市里面能分清男女厕所就行了。

三年的初中生活一晃而过，十七岁的金成也长成了一个帅小伙儿。

金成和河花虽然是邻居但是很少说话，虽然说话少但彼此心里对对方的爱慕之心与日俱增。

慢慢地，金成试着跟河花打招呼，发现河香也不像以前那样不理自己了。金成欣喜若狂，他不止一次把河花家的录音机借到家里听流行歌曲。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的心窝……”金成最喜欢听的就是这首歌，每听一次胸中都好像有一团对河香的熊熊烈火。

山里的娱乐活动少，但是每月村里都会演一场电影。金成不好意思领着河花去看电影，也不知道河花到底去不去。每次都是在河花跟金花、淑梅她们走后，他才跟伙伴们一起随后跟着走，一边唱《冬天里的一把火》以引起河花的注意。

伙伴们都看出了金成跟河花的猫腻，金花便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

母亲知道河花的母亲眼界高，就河花那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孩子，自己也养不起，就想劝金成不要跟河花来往。

那天，金成正在屋里听歌曲，一边听一边摇着头唱《冬天里的一把火》，母亲李青莲走进了他的房间。

母亲说：“金成，把录音机还给河花吧，人家弟弟河平也不小了，你天天拿咱们家里，人家河平想听可怎么办呢？”

金成说：“没事儿，娘，河平害怕河花，河花想让我听，他也没办法。”

母亲说：“河花怎么对你那么好？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儿？你真的看上她了？”

金成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他跟河花的关系，虽然是亲娘说的，但还是弄得面红耳赤。

他支支吾吾地说：“娘，就是看上她也很正常啊！人家长那么好看。”

金成娘坐到儿子旁边，语重心长地说：“金成，长得好看不顶一点用，咱这庄户人家居家过日子讲究的是勤劳能干，就河花那样子干得了体力活儿吗？”

金成说：“那又怎么样，只要对我好，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

金成娘说：“金成，你说的好听，过日子可不是你们小时候过家家，那得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得弄到家里才行，光看花儿能吃饱饭吗？”

金成说：“娘，河花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么娇生惯养，她什么都会做，你看我的鞋垫儿就是她给我纳的，她还说在家里偷偷给我织毛衣呢！”

金成娘急忙说：“金成，快别要人家的东西了，就河花她爹娘那脾气，能看上咱家吗？这左邻右舍的，别因为你在闹出矛盾来！”

金成说：“娘，你怕跟邻里闹矛盾，就得让你儿子我牺牲自己的爱情！”

金成娘生气了，说：“你才多大呀？什么爱情不爱情的，赶紧给我断了，免得人家家长不愿意，闹出什么笑话！”

母亲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河花的父母也知道了两人的事儿，他们是一百个不愿意。就以他们家的条件和马贵的人脉关系，两个孩子都要让他们成为国家人的。现在马贵正托关系给俩孩子办农转非户口呢。

河花不敢把录音机借给金成了，偷偷给金成织的毛衣也放了起来，因为母亲说搜到了要给她剪了。河花娘就跟银环妈嫌弃朝阳沟那样嫌弃着金成一家。

金成忽然之间见不到河花了，急得他团团转。

国家开始征兵了，父亲张德山给金成报了名，眼看入伍的时间越来越近，可金成还是见不到河花。

河花的弟弟河平跟银成同岁，他们俩关系很要好。晚上睡觉时，金成偷偷问躺在对面床上的银成：“银成，这几天去河平家玩过吗？”

银成说：“去过，但是河平的母亲爱搭不理的，我不想去，可是河平非天天找我去他家看书。”

金成说：“你见过你河花姐吗？”

银成说：“她是我哪门子姐？就因为她，弄得他爹娘都不愿意让我跟河平玩了！你还惦记着她呀！你真的想把她娶回家吗？”

金成说：“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

银成说：“我今年都十四了。你不是十四岁跟河花开始谈恋爱的吗？”

金成说：“你别胡说，十四岁那时就喝了人家几口糖水就是谈恋爱呀？想美事儿吧，要想赢得一个姑娘的芳心，需要做的事儿还很多呢！”

银成好奇地问：“还需要做什么？传授传授经验，让我也试试。”

金成说：“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上你的学！你明天只需帮我办一件事儿就行了。”

第二天，河花正在屋里偷偷织毛衣，银成在窗外偷偷叫她。河花放下毛衣走近窗户，只见银成四下看了看，然后塞给她一张纸条。

河花心里怦怦直跳，她知道纸条是金成差他送来的。这么长时间母亲都不让自己出门，听说金成马上要当兵走了，她想在他走之前赶紧把毛衣织完，抽空偷偷送给他。

这是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就等着把地耕完种麦子了。

金成拿着一块月饼来到村外的淇溪河边，这是他和河花趁看电影时背着大伙儿经常来的地方。

他今天让银成无论如何把纸条送到河花手里，他明天就要参军走了，临走时约她到这里见一面。

金成在河边心神不宁，他不知道河花能不能来，此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她。虽然也没少约过她，但是从未正式向她表明过自己的心。今天他要正式向她求婚，让她在家等着他，他要在部队成为职业兵，等提了干再向她的父母提亲。

金成正在徘徊，忽然眼睛一亮——他看到了一个影子正向这里走来，一看那走路的样子，他就知道是河花。他激动得热泪盈眶，胸中那团熊熊烈火又开始燃烧了起来。

河花一走到他面前，他就一把把她抱住，搂在了怀里。

虽然没少见过面，但就这么零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河花很是害羞，她在金成怀里挣扎着说：“金成，你要干什么？放开我！让人看见了！”

金成幸福地说：“河花，天这么晚了，没人来这儿，不会有人看见的。”说完拉着他走进玉米地里的一块石头后面。

金成从兜里掏出月饼，单膝跪地，说：“河花，嫁给我吧！”

为了这次求婚，金成不知在家排练了多少次。他夸张滑稽的动作把河花逗得哈哈大笑。金成赶紧站起来捂住了她的嘴，说：“小点声，让人听见了！”河花说：“你也害怕别人听见呀！”

金成说：“我明天要参军走了，至少要三年才能跟你见面，你能等着我回来吗？”

河花第一次谈婚论嫁，虽然心里早就想嫁给金成了，但是真的要她说出口，她还真不好意思。

见河花低下头不语，金成很着急，他又重新跪下，说：“河花，我对你的心天地可表，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河花抬起头，娇羞地说：“我也非你不嫁！”

金成真的忘情了他低下头把嘴唇强行压在了河花的嘴上——这是他在电影里看到的镜头。

月亮害羞地躲进了云层，四周更加寂静了，蛐蛐儿的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在为这对少男少女奏乐。

仿佛天地间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金成心里很害怕，不知道河花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这时，只听见河花娘一声怒吼：“好你个不要脸的野小子，偷偷把我们河花骗来偷偷摸摸干这样的事。可怜我们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呀！”

说完，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平儿，全儿，就你们俩懂事却早早地走了，留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丢人现眼呀！”

这时，金成的母亲也来了。原来银成告诉了金花哥哥金成跟河花约会的事儿，金花见河花娘气势汹汹地朝河边走去，知道情况不妙，就赶紧告诉了母亲，金成娘就随后赶来了。

金花娘赶紧蹲下来安慰河花娘别哭了。河花娘说：“你们家孩子占了我家闺女的便宜，说吧，这事儿怎么办？”

金成的母亲李青莲说：“嫂子，别嚷嚷，孩子们做了错事儿我们悄悄地解决，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了孩子们还怎么做人啊？”

这时，只听河花说：“反正我这辈子非要嫁给金成不可。”金成也说：“我转业回来就娶河花。”

河花娘指着金成的鼻子狠狠地说：“就你这穷酸样还想娶我家的闺女？做你的梦吧！”金成娘也说：“嘿，嫂子！我家金成长这么帅，你觉得离了你家姑娘我们就娶不上媳妇了？”

河花娘从地上站起来，拽起河花就走了。

第二天金成坐在大卡车上想想昨天晚上的事儿就像做梦一般。

——

作者有话说：

书林外传倾情打造《淇水一家人》，讲述平凡人家不平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