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果然如桂嬷嬷所说的那样，阳光明媚，苔绿枫红，天色温润清爽，又高又蓝，容容流云处在其中，像是一抹轻衫。

姜婧晚忍不住感叹“可真是秋高气爽啊！”

她披着深绿色的披帛，秋风吹在身上温柔又凉爽，身上利落让她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祁玄珺走在她身旁，他仍是披着青灰色的披风，只不过换了一身蓝色直裰，衣袖上面锦纹密绣，暗纹流淌，日影幽浮下如春波摇荡在蓝色袍袖上，姜婧晚走在他身边能细微的闻到他身上的檀木沉香，她忍不住暗哼一声，真是骚包。

不过她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还是暗自发笑，她等不及四周环顾扒头看，心想着楚菀怎么还没出现！

上一世时她听闻祁玄珺喜爱兰花，忙着在家里绣兰花纹样的香囊，没有邀请四皇子出门踏青，导致错过这一出好戏！

这出戏嘛！要只有她看，可没有意思，得拉着祁玄珺看，才精彩！

祁玄珺看姜婧晚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转的快，看着鬼精灵的，也不知道她心里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他正思考着，忽就听身后温菀柔弱的声音“表哥？”

姜婧晚听到这耳熟的声音，心中忍不住一喜，但仍保持脸色无佯“楚姑娘？你也来踏青啊？”

“嗯......是的”楚菀的眼睛一直盯着祁玄珺，其实她没想到能在这里偶遇祁玄珺，旁边还是跟着姜婧晚。

她穿着一身天蓝色绣莲花纹襦裙，倒是与祁玄珺身上的衣服遥遥相应。鹅蛋脸，弯弯眉，五官虽没有姜婧晚那般大气惊艳，可身姿扶柳，袅袅婷婷，自带一分柔弱，眉眼温顺，是当下咸安城男子最喜的风格。

姜婧晚懒得看她跟祁玄珺眉来眼去，索性别过眼，心想着那“意外之物”怎么还不来？难道书中写错了？

她一直盯着前面看，瞅了半天也没见着它的身影，连个黑点都看不见，反倒是站在她对面的楚菀看见她向她所在的方向不断观摩，虽然没有看她，但还是不自在的拿帕子遮了遮脸，举止娴雅，身姿聘聘。

姜婧晚一直盯着前方，忽然看见一个黑点从路的尽头缓缓出现，正在努力分辨那到底是不是一匹马时，却忽然听身后一声惊呼“小心！”

随后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沉香的怀抱，他的气息骤然间进入了她的鼻腔，她自从这一世来从未这样直白亲密的接触过他，尽管她对这个身躯已经十分熟悉。她感觉有人抱着她闪躲，又翻滚在地，她被他用手护在怀中，眼前一片漆黑。

随着一声马的嘶鸣，耳边变得格外沉静。

她心怦怦跳的极快，在沉默的寂静中，他的喘息在耳边异常清晰，姜婧晚一下奋力挣开了他的怀抱，发髻被挣扎的微微松垮，她一抬眼，却看见对面相互依偎着两个人。

她再一转眼，发现祁玄珺也正抬头看着他们。

这样的场景是她所期待的，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意外。

祁玄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对面唤道“九弟？”

对面的依偎着的两个人才宛若大梦初醒般挣开，楚菀的脸色通红的能滴出血来，祁玄明反倒坦若无人的为楚菀整理整理了她散落在耳边的秀发。

心爱的女子却被弟弟瞧上了！可真是修罗场。

姜婧晚暗爽地瞧了一眼祁玄珺，却发现他眼睛平淡无波，脸色如常，还好整以暇的扑打身上的土。

她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真是能装，心里都该醋死了吧！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慌忙赶到，哭丧着脸，差点跪下“小......小人的罪过，这马是新从马市买来的，小人没把住缰绳，它就挣脱跑了，差点惊扰了贵人，小人该死！小人万罪！”他看着这四位衣着贵气的人，心底一阵一阵的发凉，这个看着沉默寡言俊秀的男子他不认识，可另外一个他却知道，是擅爱出尔反尔，作威作福的九皇子，他一介平民怎么敢惹啊，想到这，他忍不住一下子“扑通”跪下，“请贵人饶命。”

姜婧晚扑了扑肩膀上的灰，果然如书中所写，马儿受惊，楚菀被九皇子相救，九皇子一见钟情。这一见钟情嘛，她是看出来了，但是她太过粗心大意，没有想到马是在她背面，正对着楚菀来的，害得她还被祁玄珺救了。姜婧晚不满的皱起了眉，真烦，她不想跟他有太多身体接触。

不过嘛，让祁玄珺看见他的白月光被自己的弟弟相中，又拉拉扯扯了半天，她这次也不算白来了！

想必，他内心的醋坛子都打翻了好几坛了吧！哈哈。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祁玄珺瞥眼看她，见她又皱眉又笑，也不知道端的是什么想法，于是对站立在一旁的祁玄明说“此事你来处理吧！”他虽然身上仍有几处灰还未从扑干净，但出口刚亦不吐，柔亦不茹，气度不凡。

祁玄明听了一挑眉，又歪头问她身边的楚菀“小美人，你说，他该怎么处置？”

那平民听了，神色慌张，看楚菀宛若再生父母，不停的求饶“姑娘，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这马儿也是小人花了一月的积蓄买来送货的，看在小人是无意之举上，饶了......”

“饶了他吧！”还不等他说完，楚菀就不忍心地别过眼开口说道。

祁玄明一点头“听小美人的！这次饶了你，下不为例！

“谢谢九皇子，谢谢姑娘！姑娘可真是天仙下凡啊，长得漂亮，心肠也像仙子一样好！”

姜婧晚听了，瞥了楚菀一眼，见她正羞的频频捂脸，谦虚摆脱着。

姜婧晚忍不住冷哼，她心肠好，那天底下就没有坏心肠的人了！

祁玄珺听见了她一声冷哼，顺着姜婧晚的眼神望过去看见楚菀正羞着脸连连摆手委脱那平民的恭维话。

他难得一哂，又瞥见了她耳边的灰尘，想伸手替她拭去，却不料姜婧晚一下回头，拿手捂着耳朵，警惕的看着他“你干嘛！”

祁玄珺无奈伸手，“你怎防我防得像是洪水野兽，我不过是想擦去你耳边的灰尘而已。”

姜婧晚却撇嘴冷哼，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不着！”

他却又笑了，姜婧晚很少见他笑，他眉眼清隽，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目光中似有暖意，眉宇间隐隐流转着沉静柔和之气，与平日的凌厉冷静截然不同。

这倒让姜婧晚浑身不自在了，她谨慎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祁玄珺笑着，趁她呆愣的片刻，如意地将耳边的灰拭去了，说道“你怎么这般傻乎乎的。”

这句话，却如过电一般让姜婧晚彻底呆住了，犹似冰面上破开了一道裂缝。

“你怎么这般傻乎乎的。”

“你才傻乎乎呢，你是大傻子！”

“我要是大傻子，那你就是大傻子他夫人！”

微风拂过她的发丝，经久的回忆在耳边响起，那些话仿若才昨天说过，她的眼睛茫然，整个人呆呆的站着。

祁玄珺眼眉皱起，“怎么又呆呆的？”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说你傻你还真傻了不成？”

姜婧晚迷茫地看着眼前皱着眉的祁玄珺，她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之前这么深爱的他亲手将冰冷的刀刃插入她的身体？

过往如水如冰的记忆再一次席卷而来，是什么呢？是太多太多的东西了，多到让他失去了本心，让他忘了成亲那日他一字一句的冲天发誓。

他说“我若负晚晚，死无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