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婧晚讶异地看着楚菀问道。

“你怎么也在这？”

楚菀微瞥了眉，似是不大乐意与她相遇，只弱弱的说一句“我随着林家来的。”

林家？

姜婧晚倒是忘了这一茬了，楚菀自来了咸安城就一直暂居在皇后的母家林家，难怪她也能出现在这里。

楚菀今日换了一身青色衣裳，眉眼盈盈，雪肤花貌，脸庞素净，却因为干净而令人心动，头上的丝带垂下，被秋风吹起，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姜婧晚挑了挑眉，也不愿与她多交谈，随便找了个话头就携着昭月去了大厅。

大厅喧闹，人基本都已到齐，她环顾四周，看见九皇子已早早地坐在那里，与四周的人谈的正起劲，拿扇子捂着嘴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一直笑个不停。姜婧晚坐下后不久，楚菀也到了。

等了片刻，大厅稍安静了下来，随后祖夫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瞬间爆出一阵喝彩声，大家大声恭喊着祝寿。

祖夫人杵着金玉拐杖，不断笑着向四周点头，身上衣服看似简单却繁复，头上的金钗簪在两边，最中间一顶花团锦簇的金丝冠镶在发中璀璨，她伸手示意让大家静下，厅中瞬然安静。

她眼睛笑起带着眼周的皱纹，可一双眼睛却不像平常老人一般混沌，反而透亮精明。姜婧晚瞧着她，想这祖夫人年轻时，也定是不好惹的人物。

只见她缓缓说道“老朽这般岁数了，还能让诸位来庆寿，也是劳烦大家了！”

“哪里的话！小辈孝敬奶奶本是常事”

“是啊！还要多谢祖夫人能让我们来褚府相会呢！”大家在底下接话说着一些客套话。场内正热闹着，姜婧晚却发现门口又来了一个人，不由得好奇起来，有谁竟来的比祖夫人还晚，她试图回忆书中的这段情节，却是记不清了，只记得楚菀的相关事宜。

也对，那本书是围绕着楚菀展开的笔墨，其他细节大多一笔带过。

那妇人看着刚到中年，但步履蹒跚，比祖夫人走路还要慢些，紫色莲纹的绸缎衣服在她身上如撑不起来一般，不仅显不出富贵，反而让人感觉她身体瘦削单薄，头上素净，只简单的插了枚玉簪。

厅内随着她的走进却奇异地静了下来。

随着妇人的走进，她明确的捕捉到了一个人浓浓的不悦，她探眼一看，那人花枝招展，脸上浓妆艳丽，襦裙漏胸，披帛花纹繁复，金银玉一概往身上堆积，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正受宠一样，姜婧晚瞧她那样子，就差把小妾两个字标在脸上了。

永定侯见那妇人显然有些慌张，连忙走到她身边，将丫鬟驱走自己搀扶着她，语气看似问候实则责备“你怎么来了？”

妇人不动声色，只是抬头向祖夫人看了一眼“儿媳知道祖夫人过寿，也来庆祝一声。”她虽身体柔弱，可说话不卑不亢，口齿清晰。

姜婧晚这才反应过来，来的这妇人竟然是永定侯的正妻！

她差点当场气背过去，好一个宠妾灭妻！到底是怎样的宠法灭法，能将堂堂正妻蹉跎成这样一副憔悴的模样！

她看着眼前微佝偻着背的侯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当年可以大杀四方，带兵打仗，连连攻破外族边疆入侵，英姿飒爽的覃国第一女将——盛雪凝！

大名鼎鼎的红袍夫人！人人皆叹而倾伏的红袍夫人！居然成了这幅老态毕露的蹉嗟模样！

反观旁边的永定侯，脸色红润，保养极好。

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场打那渣男一拳！

小妾挑衅的声音在厅内的一角响起“呦！夫人向来身体不好，今日是祖夫人的寿宴，夫人来了，是想把身上的病气过在祖夫人身上吗？”

小妾名许九娘，说话时，身上的金玉琳琅满目叮当作响，她现今最为受宠，讲话也最是肆意。

盛雪凝略微一愣，随后满脸歉意的冲祖夫人行礼“是儿媳考虑不周了，儿媳也只是想来祝声贺，稍刻便走，不敢渡了病气。”

许九娘听了悄悄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

“话说过来，祖夫人寿宴的日子，你算是哪个不入流的人，怎么也在这，不怕把你身上那低俗之气过在祖夫人身上吗？”姜婧晚怒而回怼，话音一落，厅中比方才还要安静一分，落针可闻。

姜婧晚站着冷漠的看着许九娘。

厅中气氛尴尬，许九娘意图还嘴，却被永宁侯以眼神顶了回去。

反倒是祖夫人笑了一下，化开了即将凝滞的气氛，眼神探了探姜婧晚，问道“这位是？”

众人的眼光也纷纷投向站立着的冷声女子，她穿着一身橘色襦裙，耳坠明珠，脖颈细白，绿绸披帛披在身上，身姿潋滟，眼波流转间，明艳耀人，艳而不俗，直衬得头上的金步摇都黯然失色。

姜婧晚弯腰行礼“晚辈不敬，晚辈姜雪宁，方才失礼，向祖夫人道歉，只是晚辈实在不适应厅内坐着不入流之人，有感而发罢了。”她实在不会说什么漂亮话，说话有棱有角，带针带刺，全是冲着许九娘而去的。

许九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霎间红了，但她仍憋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起身冲姜婧晚一行礼说道“是妾身唐突了。”

姜婧晚却连搭都没搭她一句，反而转身冲盛雪凝行礼“晚辈见侯夫人，侯夫人好。”

盛雪凝冲她颔首，微微一笑。

许久娘尴尬的站着，脸上的脂粉都维持不住她极差的脸色。

祖夫人年老耄耋，混迹多年，自是明白这一切的底细，她冲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领命悄悄隐下去。

祖夫人眯眯一笑，眼睛弯起，冲姜婧晚说“你这丫头，跟你祖爷一个性子！你父亲没承了他的性子，反而你承了，跟他当年可真是一模一样！”

厅堂中的气氛瞬间缓开，大家也各自搭茬调笑着。

姜婧晚也跟着笑了，又打眼一瞧，看见许九娘已经被一个丫鬟领着下去了，虽然她显得十分的不乐意。

姜婧晚挑眉，又冲祖夫人笑了笑，说了几句甜话，这事也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