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陆建东一高兴酒量就上涨，再加上老婆的温言软语，很快就迷迷糊糊的喝趴下了。

王玲连扶带拉的将他转移到床上，而后将薄毯子随意地盖在他身上。就拿出手机，跟小姐妹刘琴汇报战果。

她喜滋滋的说，“搞定，我就说我家男人最听我的话了！哈哈哈，不用担心，我自有妙招。你还别说，你这一计甚是精明啊，我家男人的弟弟绝对是个长期饭票。”

不知电话那端的刘琴说了什么，王玲咯咯咯的笑了。

第二天起床后，陆建东发现王玲不在，早餐是包子与粥。此刻正静静的放置在狭窄出租屋里唯一的那张桌子上。这张桌子大概用了很久了，上面漆迹斑斑，桌子下面也被虫子蛀了一个洞。更是显得摇摇欲坠。

去外面的公共洗手池洗漱一番后，陆建东就坐下来，将早餐悉数下肚。他小心翼翼的，手臂悬空，生怕一不小心将桌子压塌了。

饭后，他手脚麻利地将碗筷和熬粥的锅刷干净，就拿出手机准备给王玲打电话。

却只听到冷冰冰的女声，提醒他充值卡已消费完。他纳闷的嘀咕，“明明才买的卡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原来是王玲回来了。她笑容满面的走到床边坐下来，看到自家男人在鼓捣手机。赶紧说道，“建东，我昨晚用你手机跟老乡联系工作了，没关系吧？”

陆建东一瞬间就明白了，虽心有不快，但那并不是针对妻子。他立刻接话道，‘没事，没事。就是需要再买张充值卡了，这张用完了。“

”哦，是吗？这么快就用光了。真是不经用。“王玲边说边背起小包跟着陆建东朝外走。

陆建东看王玲走出来后，就将出租屋的门锁上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出租楼。

这栋楼里住的大多都是来到这座城市打工的农民工。为了省出房租，多攒点钱，就租住在了这座老旧的筒子楼里。浴室、卫生间、洗漱池和厨房都是公用的。

02

当然也有一些大学里走出的高材生，为了将薪水邮寄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减轻老人的负担，而憋屈的住在这里。

这里没有人情冷暖，有的只是冷冰冰的陈旧的腐朽尘埃的味道。

两人渐渐走出了老楼的视线范围，恍若从黑暗踏入了光明之中。

买了充值卡之后，王玲就跟自家老公说跟陆家父母打电话说一声，以后苳子读书缺钱就说。老两口不用那么辛苦了。

陆建东一听才明白王玲昨晚的一通说辞是真心实意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赶紧开心的将电话给老家的父亲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电话那端还隐隐传来砂浆搅拌机”咯噔咯噔“作业的声音。

陆建东简单的跟父亲说明了这通电话的用意。电话那端陆大有沉默了一会，才问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媳妇的？"

陆建东下意识的撒了谎，他急急的回复道，“是我的主意，爹。我也是不想您这么辛苦。您腿脚不方便，再跟着建筑工队一起做小工，既辛苦又不挣钱。”

这才像是人话嘛，陆大有在心里默默的想。

“自从大娃走了后，你们两口子就对这个家很有意见，我就不说什么了。如今你能这么想，苳子也念着你的好。你们俩终究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陆大有苦口婆心的劝道。

陆建东一脸的愧色，他连忙说道，”爹，你说的我哪能不明白呢。这不是玲子......。“

他看了旁边的老婆一眼，闭上了嘴。生怕哪句话不对，王玲又变了卦。

他的老父亲陆大有又怎么不明白。他赶紧掐断话头说，”我还要上工呢，就不跟你聊了，一会该耽误用料了。“

挂断电话，陆建东对王玲说，”咱爹说谢谢你有这份心呢，他们能做还是想多做一点。“

王玲说，”没关系，下次苳子再打电话来，咱们直接问他缺不缺钱不就行了。“

陆建东看着王玲通情达理的样子，眼圈都湿润了。

他正想跟王玲商量一下接下来去做哪个工作，就听见自家媳妇说。

”昨天我不是跟老乡打听赚钱的门路。他们倒是有一个，让咱们明天就去试试呢。“

03

”我都说了让你少跟他们联系......！“话刚一出口，陆建东就顿住了。

王玲才刚提出要帮助老陆家供养大学生，如果此时自己拒绝她的提议似有不妥。再说王玲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她总不至于会坑自家男人。

想到这，陆建东只好违心的说，那就试试吧。

王玲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就回了出租屋。

等到下午睡了午觉后，王玲懒懒的推了推陆建东，催促他快起来。

陆建东不解的问道，”媳妇，我们要去哪里啊？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

王玲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埋怨道，“你咋一点不懂人情世故啊，人家帮咱，咱不得请人家吃饭啊？”

“走吧，快走，我都跟刘鹏他们商量好了。一起去吃大排档，热闹的很。”

等他们走到地方，刘鹏与自家媳妇王丽和另外两对夫妻已经坐着等他们了。“快坐。快坐，哥嫂子，我们刚点了几样菜，马上就上。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来来来，这是菜单，你们自己点哈。我请客！”

刘鹏边说边把手写菜单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说什么呢，说好的我请，不要给我抢哈。”她一边看着菜单，一边大声招呼老板，“来一架啤酒啊，老板！”

“来啦，来啦！”老板将烤好的菜端过来，热气腾腾的让人看着食指大动。

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客气。

等王玲点好菜，盘子里的菜也已经去了大半。

陆建东略显局促的听着他们聊天，看自己也搭不上话，就默默的吃。

王玲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并朝刘鹏几人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见自家男人一脸不解的样子，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端起了一杯啤酒。

“来来，刘鹏老弟，我敬你一杯哈。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大忙，以后就要跟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了。”

”嫂子，看您说的是什么话。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刘鹏站起来，用嘴启开了一瓶啤酒，豪迈地饮了半瓶下去，才慢吞吞的说道。

然后刘鹏两口子又张罗着点了不少菜和啤酒。

王玲一脸的肉疼，却什么都没说。

04

看陆建东不停的吃，王玲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他立马站起来将菜往另外几人的面前推了推，并劝大家多吃，不够再点。

几人一边说，陆哥您太客气了，一边吃的满嘴流油。

这顿饭直到晚上十点才吃完，眼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王玲赶紧招呼老板结账。

原本吆喝着请客的刘鹏一直在忙着接电话，一边言语粗俗的聊一边用牙签剔着牙缝。一颗金牙孤零零的闪着刺目的光。

等王玲结好帐，刘鹏的电话也结束了。

他笑眯眯的搀着老婆的手走过来。王丽满脸堆笑对着王玲就是一番恭维，“嫂子真是有福气啊，掌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不像我啊......”

被刘鹏对着屁股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之后，她才悻悻的闭了嘴不再言语。

客套一番后，大家各回各家。

看着老婆一脸的不快，陆建东大气都不敢出。

“NND，一顿饭吃掉我200大洋，一帮龟孙子，怎么不撑死你们啊！”王玲终是气不过，骂骂咧咧的说道。

因为心疼荷包里的钱一顿饭王玲都没敢怎么吃，这会才觉得有点饿了。“我去买个烧饼吃，你等着我。”

她边说边走向马路对面去买烧饼，陆建东看着她横冲直撞的姿势，疑心她喝醉了。

他赶紧追过去扶着王玲。

王玲买了一个烧饼，菜都没舍得夹。就这样干巴巴的啃着。两个人一起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到屋后，陆建东赶紧给老婆倒了一杯水喝。

而王玲甩掉鞋子就躺到了床上去。

陆建东将桌子上的垃圾收拾干净，就拿起前两天换下来的脏衣服去了洗漱池那里。

已经半夜了，大部分住户工作一天后都很累，有此起彼伏的鼾声传来。

陆建东尽量不打扰到大家，匆匆忙忙的将衣服洗干净就去了楼顶晾衣服。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之前有过节的小姑娘李曼。

05

小姑娘一脸疲惫的打着哈欠，看见陆建东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虽然与王玲不和，但李曼明白眼前的大哥倒是没什么大错，他顶多就是助纣为虐。

陆建东默默的回了屋。王玲此时正以大字型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睡不着，想出去抽根烟。又怕遇到出去洗漱的李曼只得作罢。

第二天两人早早的就洗漱完毕来到了约定地点。

等到八点多才看到刘鹏夫妻二人姗姗来迟。

大家一起进了施工场地，刘鹏将陆建东二人介绍给包工头认识，就算正式入职了。陆建东旁观大家干活都不慌不忙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蛮干，很是担心挣不到钱。

中午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一群人聚在一起边吃边聊。“鹏子，你哪里找来的这哥们，是准备挣大钱啊，干活这么卖力。”一群人哈哈笑了起来。

王玲尴尬的踹了自家男人一脚。

吃完饭，刘鹏将王玲拉到一边，嘀嘀咕咕的聊了很久。

下午再上工时王玲就一直盯着陆建东，让他不要那么卖命做活。

一天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大家各自下班回家。

等吃完了晚饭陆建东就想跟自家老婆说，做这个工作不是长久之计，不挣钱一年就白忙活了。王玲却让他不要着急。

等到晚上十点之后，王玲就拉着陆建东去了白天做工的地方。

陆建东看着王玲猫着腰鬼鬼祟祟的样子很是奇怪，正想问，却被暗示噤声。

两人悄咪咪的钻进工地，晚上工地看守的人也已经睡下了。

陆建东不明所以的跟着老婆朝前走，王玲目标明确，直直的走到摆放钢筋水泥的地方。然后示意自家男人拿东西，专门拣大块的钢筋铁制品拿。

06

如果原本不明白妻子要做什么，现在他也明白了。他们是在干偷盗的勾当啊！

陆建东气的转身就要走，王玲小声威胁道：“你敢！今天你敢丢下我走出去，明天就离婚！”

陆建东只得背起水泥袋子里的“战利品”往外走。

这一次行动出奇的顺利，没有惊动任何人。

之后，连续几天他们都悄悄的去同一个工地，多次少量的往外运。

运出来的货物再由刘鹏等人转移出去，处理掉。

一个星期后这些货物全部被刘鹏处理掉了，王玲拿到这些货物换来的1000元钱时高兴的合不拢嘴。这比他们在工地上一周的辛苦做工挣得多的多。

至此，陆建东内心的正义动摇了。

他想，这么做的又不止我一个人。只要不被抓到就好，挣钱比什么都重要。这个社会不就是看钱的嘛。

王玲对于丈夫的改变很是开心。

之后他们就辗转在各个工地，白天做工加观察方位。晚上就悄悄的行动。

有一次，他们被工地的守夜人发现了，追着他们跑了两条街，差点被认出来。

再然后他们就谨慎多了，王玲不再负责进场而是只负责望风。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就赶紧给陆建东发出警示，两人就开始没命的逃。

刘鹏一再警告他们，一定不要被抓。抓进去可是要坐牢的。

陆建东在一点一点的融入到这些老乡的队伍里。

他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他们的价值观和金钱观，他不再记得小时候父亲陆大有教给他的那些大道理。

挣了钱后，他会定期给老家的父母邮回去一笔钱。

不明真相的陆大有以为自己的儿子找到了挣钱的门路，很是欣慰。

春节时，王玲风光满面的回到家乡。大有一种衣锦还乡的味道。

就连见到陆少苳她都觉得没那么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