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回忆到此处，陆少苳摸了摸何奕欢的头，无奈地说，“老婆，你一定很是不解，为什么这些年我对哥哥嫂嫂的要求有求必应，从不拒绝吧？”

不用问了这就是原因。

虽未身临其境，但是想到当时事情发生时，丈夫才13岁。恐怕他从未深究过，灾难的发生责任并不全在他这。

但深究似乎也没了意义，只是何奕欢心有不甘。

她很想搞明白，为什么当时13岁的丈夫会冒雨去捉鱼，仅仅是因为贪玩吗？

去接孩子的大嫂又为什么没有抓牢襁褓中的孩子？

但是，陆少苳打断了她的质疑。他又一次将责任完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说自小侄儿离去后，父母就将希望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如今他出人头地有了保护家人的能力，他不能逃避责任。

何奕欢不明白什么是责任，舍弃他们的小家保全大家就是承担责任吗？

那我算什么？我们的孩子呢？

何奕欢很想自己能明白丈夫的痛楚，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02

自从出事后，陆建东的父母想着小儿子还小，便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小儿子的读书上。

又怕大儿媳心里有疙瘩，所以对于孩子这个问题就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催又催不得，骂又不敢骂。只要一提到这个问题，兄弟两个都站到儿媳的阵营里去。搞的老太太里外不是人。索性就随他去了。

有时，看着亲朋好友家活泼可爱的孩子，陆建东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他只能暗暗着急。

有一次春节陆建东夫妻俩从外面的工厂返回老家过春节，年夜饭时少苳的母亲王翠兰无意间说起自己妹妹家的大儿子家又添了一个男丁，一家人甚是高兴云云。

少苳默默瞥了一眼大嫂，发现她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还在，只是眼睛里已经被愤怒和怨恨填满。这巨大的反差让嫂嫂看上去甚是可怖。

他慌乱地挪开了视线。

而下一秒嫂嫂王玲就掀翻了饭桌，也不顾饭菜糊了对面的婆婆公公一头一脸，就站起来回了西屋的卧室。

王翠兰满嘴的脏话就要破口而出，看到小儿子一脸愧疚的请求只能默默收了声。

陆建东赶紧走上前去帮自己爹妈收拾，却被王翠兰一把抓住手瞥了开去，她怒道，“没出息的玩意，连个女人都管不好！”

建东一听自家母亲满带责备的言语，悻悻的回了房间。

大年三十的晚上，老陆家被大儿子屋里传来的哭声和骂声扰得谁都没有睡个好觉。

少苳发现，整个春节嫂嫂脸上再也没了笑摸样。

刚过了初五，大哥和大嫂就收拾了行囊离开了家。

03

自大哥大嫂离开家之后，全家就陷入了死一般得沉寂。除了有亲友来看望陆大有和王翠兰时热闹点之外，其他时间都是静悄悄得。

就连一向大嗓门的王翠兰也安静了许多。

经此一事，陆少苳贪玩胡闹的性子倒是收敛了很多。

玩耍的心也收了，一心扑到了学习上。

或许陆少苳脑子天生就比较活泛，再加上肯用功，倒是破天荒的从镇中学考上了县城最好的一所高中。

看到小儿子这么争气，王翠兰很是高兴了一阵子。连带着出门都昂首挺胸的，很是神气。

暑假时陆少苳跟着爹娘一起下地劳作，皮肤又晒黑了一层。但是日子倒是过的很充实。

他也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日子，想起曾经贪玩放肆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有时他想如果那时候自己不是那么贪玩就好了，可惜错过的就是永远。世间原也没有如果。

曾经一起玩闹的小伙伴再也不来找他玩耍了，他也不觉得遗憾。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他央外出读中专的堂哥帮忙邮寄回来很多二手书籍，农忙之余就读书来打发时间。

原本陆大有还担心他看闲书影响成绩，后来见他每读完一本书还写下一篇《读后感》来，倒是放心多了。知道他是踏踏实实在学习，在提高。

对于只读了两年小学的陆大有来说，这很难得。为了感谢祖宗保佑，他还特意去祭拜了各位祖上的前辈。

04

王翠兰去邻居那里打听了小儿子上学需要携带什么后，就紧锣密鼓的用家里的旧棉花帮陆少苳准备了一床新被褥。

陆大有特意嘱咐王翠兰带着小儿子去集市上买一套新衣服，被陆少苳拒绝了。

他在晚上起夜时曾听见父亲陆大有和母亲商议，等少苳开学后跟着村里的建筑工队谋个小工做做。儿子读书争气，做父母的一定要支持。

少苳听了暗暗气恼自己不仅无法为父母减轻负担，还要因为读书多出很大的花销。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再也不让父母受生活的苦。

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陆大有骑着自行车将小儿子的行李分开打包绑在自行车后座的两侧，然后载着儿子和行李五点不到就匆匆吃了早饭出发了。他们在路上花费了2个半小时的时间才赶到学校。

到了学校就根据校门口老师的指点，马不停蹄地赶到布告栏前查看陆少苳被分到了哪个班级。而后拿着学费去找老师报道。

在班级门口陆大有小心翼翼地解开外衣，从里面衣服的夹层里拿出了学费。有已经报道的同学好奇地朝门口张望着。陆少苳倒不觉得难为情。

陆大有一脸局促地搓了搓手，他怕自己的作为会给儿子带来困扰。

陆少苳温和的对同学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而后就拿着老师开具的证明去宿舍收拾床铺，收拾完还要赶回教室去，老师要给新生们训话。

陆大有帮忙将儿子的床铺铺好，就将一周的生活费交给了他。然后他就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陆少苳有一瞬间的愣怔。

05

回到教室后，同学们到的也差不多了。正是纯真好动的年纪，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进行自我介绍。气氛很是融洽。

班主任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接近12点了。第一天报到总是显得过于混乱，而学生们报道的时间又有早有晚。

大家喧闹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老师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大家已经彼此介绍过了，那我就长话短说……”

约莫半小时后，老师的讲话终于结束了。

个别同学拦着班主任老师请教班干部的选举事宜，其他没事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很有默契地一窝蜂的冲出了教室。

他们的目的很是一致，就是前院的食堂。

高中的生活基本就是两点一线，单调而乏味。不过将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倒也不会觉得有多难熬。

精力旺盛的男同学可以借助打球、踢球等运动来缓解一天紧张的学习。

每天下午晚饭后篮球场上总是能聚集一大波男生打篮球，有执勤的老师在晚自习上课前反复催促这些男孩子，才能将他们赶进教室。

而女孩子们则会选择在晚自习结束后，或三三两两的边聊天边散步，或围着学校操场慢跑来放松心情。

也有酷爱学习的，会早早的洗漱完毕，躲进宿舍里温习课本。

日子静水流深般缓缓滑过。

06

入学3个月后，陆少苳听闻同宿舍的一位男生说校外的小餐馆在找中午能过去做1个小时兼职的学生。

他不想自己的父亲太累。于是，就抽出晚饭后的时间匆匆赶过去跟老板商量，看自己能不能胜任。

经过与餐馆老板的商量，他们约定了每天只要陆少苳中午能赶过去就可以做，老板免费提供午餐外加每月20元钱。

陆少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同时他们也商量好如果哪天不能如约到达要么提前告诉老板一声，要么就让同学们帮忙传达一下。

他的第一次兼职工作就这么开始了。

老板人很和善，每天都笑眯眯的，人又厚道。做的米线味道不错，份量又足，在同学们中间口碑很好。每天中午都很忙。

不过老板从来不因此而占用陆少苳的时间，一点之后就招呼他吃午餐，每次都给陆少苳端出的饭足足的。

有时候或遇老师拖堂，陆少苳上午的课结束后再赶过去已经十二点半了，老板说你们学生娃们读书也不容易。从不苛责什么。

次数多了，陆少苳感觉很是过意不去。就趁周末时间过去帮忙。

月底老板结工资时要给他加钱，陆少苳说什么都不要。

陆少苳很感谢老板能给他提供这个机会。

后来，他做兼职的事情被老师知道后，老师一再提醒他不要耽误了学习。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要争分夺秒的将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去。甚至于班主任还专门打电话将陆大有叫到办公室训斥了一通。

事后，陆大有以为是生活费给的太少，不够儿子日常开销。回去与王翠兰商量后，在原有生活费的基础上每个月又加了30元钱。

尽管陆少苳一直解释说，生活费够了。但父母还是坚持在每个月生活费的基础上加了20元钱。

之后，见陆少苳还是风雨无阻的去做兼职。班主任老师再度找他谈话，再加上不想让父母担心，陆少苳就辞掉了兼职。从而，一心只扑在了学习上。

走出家门，走出小镇，来到县城的日子里，陆少苳见识了很多以前无法见到了，遇到了一些以前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也思考了很多。

慢慢地他明白了，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最好的安排。

生活会教会人很多道理，也会狠狠地给你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