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正东梳化完成，走了以后。

路湾湾又做了一会儿头套，看看时间，十点多，打算回酒店休息。

“我的眼都快瞎了！”

李逸沙哑着嗓子喊：“湾湾，你不累吗？”

“累……”

提起眼睛，路湾湾发现自己是个超级大近视眼。

隐形眼镜就像焊在眼球上，一秒都不能拿下来。

她找遍了随身物品也没找到框架眼镜。

下次回去，一定要去配一副。

隐形戴着，一戴一天，又涩又痛，实在不舒服。

“明天再弄吧，我急需一张床，待会回去，我要先洗澡啊，你不能跟我抢！”

路湾湾和李逸、还有另一个化妆师住同一个房间。

“路湾湾！”

李姐尖厉的声音在外面炸响，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出来！”

“你怎么她了？感觉要叫你出去，推出午门斩首……”李逸做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路湾湾挑挑眉，坦然起身走了过去。

“李姐？”

“场地那边说了，导演刚才给了汪正东近景，说是妆效太突出了。”

她似乎有种愤怒，但压制地还算不错，只露出一星半点的酸味。

“特意点名！叫你今晚跟外景，随时补妆！”

她的目光在路湾湾脸上上下飘飞：“你行啊！改明个我就得叫你湾湾姐了！哼！”

她打量一下路湾湾身上单薄的小上衣和卫裤：“这身挺好看啊，就穿着去吧！没准儿你比女主上镜还好看呢！”

可路湾湾眼睛发直，根本没注意到她这两句明显的揶揄。

路湾湾感到有点痛苦——

大夜戏。

跟外景。

好累啊，好困啊。

杜若为了美容抗衰老，从来十点就要上床睡觉……

她一边安慰自己现在年轻，不怕熬夜。

一边在李姐一叠声的催命下，进去收拾化妆箱。

“我同情你，湾湾！好好表现！下一个主角化妆师，为你虚位以待！”

李逸惺忪着睡眼，给她加油打气。

路湾湾拿过她手边吃剩下的一个茶叶蛋，三两下剥开，整个塞进嘴里。

说不定要熬整夜，她需要体力。

到了外景地，路湾湾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汪正东。

因为他被威亚吊在房顶上。

醒目的不得了。

墨蓝色的修身外袍，在手腕和腰间用宽绑带扎得很紧，越显得他身形颀长，劲瘦有力。

夜风中飘散的长发随动作纷飞，除了拉住他的威亚来回跑动的十几个壮汉。

下方有数位工作人员拿着燃烧的烟饼在放烟，让他看起来真如神仙下凡。

打斗的动作也设计得帅气逼人。

闪转腾挪，上下翻飞。

今晚确实是场重头戏，现场有百十来位工作人员在不停奔走，杂乱又忙碌。

路湾湾小心地靠在树上，等着汪正东被放下来时，好第一时间冲上去给他整理妆发。

身后有几个配角演员坐在各自的休息椅上聊天。

全是小美女。

“我的天……”

“东哥也太帅了吧，我从没见过比他更好的。”

“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好吧？”

“你不是和他一个公司？”

“是啊，他是我们老板两个月前刚签下来的。”

“你们老板可以啊！眼光神了！”

“你不知道，好几个经纪公司追着要他呢！我们老板签他，我听说的啊，比其他新人的价钱高了两倍不止！”

“也很值啊……这不刚签约就有戏拍……还是男三……”

“我混了好几年，还是女N号。”

“啧啧啧！你看看那身段！我羡慕哭了！老天爷也太不公平，我们盼啊盼啊他老人家赏口饭吃，人家东哥哥倒好，老天爷追着喂饭！”

“要脸不要？！你多大，叫他东哥？”

“此等全人类高质量男性，人人都可以叫小哥哥。”

“哎说真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啥也不会呢，绣花枕头一个，中看不中用的……”

“结果呢？”

“没想到，人家文戏很不错！我见导演夸他好几回了。”

“不过他没多少台词，有也就一两句。”

“那在新人来说，已经相当厉害了！”

“还有！打戏更是出众啊！小声说啊……男一那个谁……有他打得帅，有他过得快？”

“他怎么什么都会啊？”

“听说他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流落到各种打工挣钱的地步……”

路湾湾听了满满两耳朵八卦，不禁挑眉。

这小孩是怎么回事？

回想他和那个郝大伟的样子，租房的租房，打工的打工，连烤鸭都只买最小的一只，见到手擀面还得蹭两碗。

确实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想到“钱”这个字眼，路湾湾自嘲一笑。

你有什么资本衡量别人穷还是富？

回忆一下自己的薪资水平，还有银行卡余额。

你不也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错！

这条命，还不是自己的！

谁能比你惨？！

“天哪天哪！我东哥这个动作帅完了！”

后边几个小姑娘发出喜鹊一样的叽叽喳喳声。

只见空地上——

对手一剑刺来，汪正东半空飞起，一个三百六十度地大转身，一头长发甩得人心跟着飘。

他的身体绷成一张弓，后弯到一个完美的弧度，两条腿向后抬到比头更高的高度。

“好！这个蝎子摆尾做得太好！”

“到底年轻啊，还有功底，腰身挺软！”

导演的叫好声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传过来：“这条过！”

“休息十五分钟！”

“来来来，把正东放下来！”

休息？

打工狗路湾湾时刻牢记自己此时的身份，立刻疾步走上前去。

离近看，他整张脸都渗着汗珠，好像打了个全脸高光。

皮肤白皙，脸色潮红。

激烈地打斗动作让他微微气喘。

发丝微乱，衣衫略松。

却丝毫没损害他半分的“美貌值”。

路湾湾稍微一呆，被这耀眼的少年晃花了眼。

“湾湾，给我一瓶水。”

他的声音因着喘动而略显沙哑，如同下蛊一般。

“好……”

哪有水？

她走到树林那帮小花痴团中：“你们带喝的了吗？汪……汪正东要水。”

瞬间，各种维生素饮料、补充能量源、冰山矿泉水塞了过来。

“谢谢。”

路湾湾挑了一瓶无糖椰汁，这个补充体力还挺好的。

递给他，青筋蹦现的手接过，路湾湾才反应过来。

她是化妆师，递水的活儿不是应该助理做吗？

“你助理呢？”

她蹲下身子，拿出吸汗巾和吸油纸，替坐着休息的汪正东细细擦着。

“帅不帅？”

他不答，却发出问句，喘息渐弱。

带着轻微的、好听的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