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皇后(叶沉沉沉小说)免费阅读

翌日宁倾乐起身,还是一如既往看到上官文廷在书案前看书,书看的却不是经常看的圣贤书,而是宁倾乐摔在地上的那本话本。

听到有动静,上官文廷抬了头,宁倾乐和他对视,皱了眉问道:“这么憔悴,一宿没睡?”

本来上官文廷就不是什么好看的类型,是丢在大街里常有的长相,只是读书人的气质难免不同,这些天起早贪黑已经够憔悴了,谁知道今天看上去更是憔悴,拉拢着两个大眼袋,因着熬夜脸色还有些青黑。

尽管一夜没睡,但上官文廷却不觉得困,他一直在研究这本话本,昨夜一看就着了迷,前前后后翻阅了好几遍还不满足,还亲自抄录了一卷,见宁倾乐起来,他也顾不得礼仪了,直接迫切地开口问:“你还有其他话本吗?”

宁倾乐大概猜到了昨晚上官文廷不睡的理由,于是答了一句:“家里还有好几箱吧,不过来得匆忙就带了几本,书桌上放着,你要是想看自己拿吧。”

然后宁倾乐就出外面洗漱去了,这时候也有小侍送了餐食过来,宁倾乐在中庭用了早餐,磨了好些时候才进了屋,谁知道一进去还是看到上官文廷在看书,看得比平时还入神,还不断在比对之前看的典籍。

就在宁倾乐也要去看自个从家里带来的书籍之后,却见上官文廷突地一下站起身,把看的话本大力合上,然后冲到宁倾乐面前:“荒谬,荒谬,昨儿个还以为是些好书,结果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宁倾乐不知道这书怎么惹了他,但上官文廷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好像真的有什么荒谬的事情一样,当下宁倾乐就问:“我好心借书给你你还搁这里闹呢?你说,怎么荒谬了?”

“这话本里描写的都是民间故事,我翻到梧桐郡的那一章,里面写着:凡郡内富贵人家,皆会在衣襟上别着紫绳,紫绳可串珠,串玉。”上官文廷继续道,“但我查了各种典籍,都是是别的青绳,只可串珠不可串玉,这不是胡乱编造误人子弟吗?”

上官文廷平生最恨这种胡乱写的书,说完这话后直接当着宁倾乐的面把话本撕成了两半,然后重重的给摔到了地上。

宁倾乐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见上官文廷这样生气内心很是好笑,但事情还没有结束,上官文廷还要去撕其他的话本,等地上都被碎纸覆盖,宁倾乐这才慢悠悠开口,就是想看到上官文廷变脸的样子。

“典籍里说的不错,话本里也没错,不过上官公子饱览群书,应该知道梧桐郡是地处什么位置吧?”

“边境不远。”上官文廷不知道宁倾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她的话回答。

宁倾乐点头:“正因为是边境不远,水路皆宜,所以贸易格外发达,许多外商进进出出便在梧桐郡安了家,现在大概是有四成人不是本地人。”

“梧桐郡的青绳自然是自己的本地人采用的,有钱有势的外商可不想用这种颜色,那边的商人一向推崇紫色,就选用了紫绳,至于串珠又串玉,商人们有钱自然要彰显出来,就算是串金也是有的,要知道一个习俗的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是要改变也不是什么难事,到了现在,梧桐郡里的有钱人家也跟着用了紫绳,不仅是因为时常和外商贸易,也是对自家长久富贵的祝愿。”

上官文廷反问,对宁倾乐的回答抱有怀疑态度:“你是说我看的那些书写的都是错的?但那本《存国志》可是前不久才刊发下来的。”

“你是不是不清楚书籍刊发的具体工序啊?”宁倾乐已经是有点不耐烦了,语气也有些不耐心,“官方书籍的刊发前前后后十二道工序,尤其是最终发行,要反反复复审阅三遍,再追溯回写书所收集的资料,那难道不要时间?”

上官文廷被问住了,他虽然不知道出书的工序,但收集资料所用的时间他自己也是深有体会,并不会是短短几个月,更何况很多人都没有实地走访,只是照着其他的书籍的说法换了一套说辞,宁倾乐的话倒是点醒了上官文廷。

然而知道了话本里说的东西没错,但是刚刚自己一怒之下全给撕了。

上官文廷很是愧疚,抬手行了礼:“抱歉。”

“道歉赔礼可不行,话本你还是要原原本本赔我的。”宁倾乐看上去并不领情,但也没有因为这事情向上官文廷发难,“现如今也没人伺候,你可要把地上打扫清楚,不然被人发现满地狼藉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上官文廷对宁倾乐的话并没有异议,心里甚至还因为这次的事情对宁倾乐改了观,嘴上还要开口问:“话本里还有许多我不清楚的地方,宁兄能否再多指导我一下。”

很好,已经从宁少爷变成宁兄了。

宁倾乐接下了这个称呼:“行,你问。”

“我看话本里关于官员治理那几章,有些写得阴阳怪气的,但那些官员的名字我一一查了,和话本的似乎对不上号,甚至大多数根本查不到。”

这个问题的水平真的不高,宁倾乐觉得上官文廷还是有很天真的一面的,直接就笑出了声:“涉及官员的那些故事,怎么可能写真名出来,万一真把官员的名字写上去了,写的人岂不是立刻要被拉去砍头,并且要得个污蔑的罪名,所以凡是这些故事的,都伪造了名字,不过看书的倒是能从书里的蛛丝马迹发现这官员是谁。”

上官文廷受教,还要张口询问,弘文阁派来的人却已经到了房门,要求他们现在就集合去太傅那边接受训导。

太傅一共有三个,分别住在静思院的三个方向,静思院就拿来做了日后的教导所,又为了能够尽可能了解每个人的特性,苏太傅带了五个寒门子弟,李太傅带了宁倾乐、上官文廷、关万楼、徐弘和宁彦昌,而最厉害的荣太傅可以灵活变通。

宁倾乐到了的时候,看到书案摆得整整齐齐,上面却没有放笔架和纸,她刚要挑一个最后边的座位,却被告知荣太傅给她安排了第一排的位置,如果座位都是被安排好的宁倾乐也不说什么了,可偏偏荣太傅只安排了她一个人的座位。

荣太傅是谁啊?他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傅,还辅佐过皇甫盛,见多了有钱有势的人,所以也最为讨厌有钱有势还胡作非为大胆任性的,最喜讲规矩读圣贤书的后进之辈,多少的金钱都不能让荣太傅这个人折腰,所以也被看作是才子们的典范。

宁倾乐觉得,自己接下来这一个月恐怕是要被这位太傅针对了。

果不其然,等人都到齐了之后,李太傅和苏太傅轮流说了些规矩之后,那位荣太傅姗姗来迟,荣太傅今年六十岁高龄,头发全白,口齿却还可以,一来就切入了主题:“诸位都是有志之人,既然都进入了择选,那说明还是有些实力,刚刚苏太傅李太傅都把规矩跟大家说了,我就不多说了,就直接看看大家的实力就好。”

这句话一说完,后面就来了十个捧着琴的小侍,每人一个把琴放到了书案上。

“君子应识文懂礼不错,但也应该习音律有修养,大家就弹一首最擅长的。”荣太傅看向宁倾乐,虽然脸上带笑眼里却是严厉,“就从宁倾乐开始好了。”

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荣太傅对宁倾乐的态度。

宁倾乐看了看书案上的琴,手却没有动,嘴上直接拒绝:“第一次见这种这么普通的琴,不想弹。”

“是不想弹还是不会弹?”荣太傅哼了一声,看向下面坐着的人,再看回宁倾乐,并不给宁倾乐面子,反而把事情逐个挑明了,“你一个相府公子,读书写字都不会,瞧瞧你那几张考卷,你心里明白你现在坐在这里是怎么个回事,想你也不会音律。”

其他人都噤了声,安安分分看着这一切。

“既然太傅知道我不会音律,那还点名让我第一个弹奏,是不是为老不尊侮辱人呢?”宁倾乐不客气地回怼,“我看是太傅老了,读书也不明白了,君子之道也忘光光了,就知道天天训人,还不如回家颐养天年呢。”

“你你你……”荣太傅原本觉得宁倾乐会隐忍不发,谁知道反应这么激烈,而且还如此巧舌如簧,当下话都说不顺了,“就你这个样子,还配……还配说什么君子之道?”

宁倾乐乐了:“太傅这个意思是,有钱人不能去吃穷人吃的糟糠菜了?人家吃什么太傅你还要管呢,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原本就只是举了个例子说明君子之道是人人都可以讲的,但荣太傅只觉得宁倾乐是把君子之道比喻成糟糠菜,内心更是不满,直接就指着门:“出去。”

“出去就出去。”宁倾乐应了一声,很是干脆的起身就走。

这一役一战成名,宁倾乐名声更胜,都说她目无尊长肆意妄为,顶撞荣太傅的经过更是被广泛传播,传着传着就传成了她不仅没弹奏,还当场把荣太傅打了一巴掌然后甩身走了,其行为让很多学子和文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