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人言，锄药田，三纲五常心中念

夜阑珊，读无眠，时光荏苒已六年，

垂髫束发桃花眼，再看已是风流颜。

时间就像一把杀猪刀，熟了香蕉，紫了葡萄，被张仲机捡回来的男孩十九岁了！

落日余晖，街上人来人往。

宵食夜摊的小贩们占地支摊，茶肆酒楼的跑堂候店引客，走街串巷的贩夫匠人呼朋唤友，街头响亮的叫好声，街角争吵的谩骂声，巷中孩童的打闹声，声声入耳，好不热闹。

少年提着药箱走出艳春楼，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喜笑颜开。

艳春楼，镇上有名的消金窟，一般男人到此，不仅出钱还要出力，可身为医师的除夕却是持证上岗。

毕竟再好的车也得保养不是，私家车都容易脱缸，更何况公家的。

二楼，花枝招展的女子凭栏倚靠，对着街上的少年调笑道：“小除夕~最近我也身体不适，晚上可否来帮姐瞧瞧？”

“香玉姐，我可治不了，你得找北边的‘杨宰相’，他准能行。”

“他一个屠夫，怎可懂得行医施药？”

“姐姐可莫要小瞧！杨宰相身强力壮，搅缸没问题的！”

除夕笑着说完，转身跨步而行，故作惆怅道：“夜深榻凉无人问，水漫瑶池指扣门！”

言罢，二楼几位手持香扇的女子，笑的花枝乱颤。

“小雏儿，竟取笑于我，找打不是！”

名为香玉的女子羞怒至极，作势要下楼追来，可那少年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除夕见无人追来，便步入一间狭长的米铺，冲着后院喊道：“小金子，小金子在不在？”

“哎，夕老大，来了！”

一个莫约十岁的男孩，粗布麻履，笑着跑进前堂。

“来，和往常一样。”

除夕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大麻袋，往案板上扔出一贯铜钱，继而瞄向后院，随后从袖中摸出几个铜板，偷偷塞给男孩，小声叮嘱道：“快藏好，别再让你舅妈发现了！”

小金子接过铜板偷偷藏于胯下，勒紧腰带，柔声问道：“夕老大，你不是要攒钱买药吗？”

“没事，那血斛草贵的离谱，不差你这点。”

小金子拿着葫芦瓢开始盛米。

一瓢两斤，十瓢已入麻袋，小金子又在米缸中多舀出三瓢。

除夕上前帮着撑开麻袋，又瞟了一眼后院，眯眼笑道：“再多给我来点，最近饭量越来越大，不够吃了。”

小金子持瓢盛米，慢慢将其倒入麻袋，直至快要漫出来，才扎紧袋口。

满满当当的麻袋，除夕将其轻松抡起，扛在肩上也不称重，提起药箱，贼兮兮的溜出米铺。

......

戌时三刻，小镇外围的南边，一间别致的小合院内，传出蛐蛐的聒噪声。

院前有着一棵老桑树，要死不活；院内有着一方浅池，水波粼粼；院后还有着两亩方形药田，种满了各种常用药材，萤火虫穿梭其中，闪闪发亮。

堂屋内，木桌前。

年迈的老者放下碗筷，瞥了眼正在狼吞虎咽的少年，关切问道：“除夕，打通三脉之后，近来可还有变化？”

除夕放下手中盛饭的水瓢，小声嘟囔道：“没啥变化，还是行不了气，就是饭量叕大了点。”

在木质浴桶中舀出‘一碗’白米饭，除夕左手持瓢，右手持筷，就着咸菜和腌肉继续埋头苦干。

张仲机皱眉深思，满脸不解，遂而开始自言自语。

“不应该啊，你小时候吃过地灵桃和牵气果，按理说我这一套弄下来，资质再差，至少能通五脉！

难道是两者年份不够？

或是间隔时间太长，导致药性流失？

又或者他记错了？不应该啊！

医书药经、行医手法他都已精通熟练，药材年份更是一眼能断。

问题到底出在哪？

......

除夕拿起水瓢将桶底刮的干干净净，解决完残羹剩菜，起身收拾碗筷，见师傅满脸愁容，宽慰道：“师傅，别想啦，等我弄到血斛草再说吧！”

“你还真的要去啊？断平山里可不太平。”

“放心啦师傅，我从小在山中长大，不会有问题的。”

“要不你别学炼丹了，种药行医虽是清贫点，也能糊口的。”张仲机语重心长的劝诫道。

“师傅，挨饿太难受了，一月有那么一次就够了。”

“哎，七情六欲，食欲最残忍呐！”

......

翌日清晨

除夕背着竹篓，提着一袋馒头推门而出。

“师傅，我出门啦！”

路过柴房，顺手拾起尺长的柴刀，反手将其插在竹篓边。

拉上院门，除夕面朝大山而行。

断平山西侧，官道驿站旁的简易茶肆内，来往赶路的行人都会在此歇息整顿。

因方圆百里内仅此一家，店小二的态度也就没那么亲切，提着茶壶随手丢在桌上，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怕旁人听了去。

“穿的人模狗样，就上一壶茶......扣扣搜搜的，还学那山上的仙人仗剑江湖......”

“好个泼皮小二，陆师兄，我去掀了他丫的。”

同行二人中，身背重剑的魁梧男子，怒不可遏。

他重剑杨凡，官宦世家，拜师于永宁王朝的修行正统正一门，虽说在外名气不显，但好歹也算根正苗红，哪能受的了这种闲言碎语。

将要起身，一旁的翩翩公子将其按下，传声道：“杨师弟，莫去做那意气之争，不值当。”

“此地人来人往，那小二人闲嘴碎，师兄你可是永宁十子，传出去岂不是让人........”

杨凡没有继续说下去，貌似自家师兄在外的名声本就不好，甚至一度成为笑谈，不然永宁修行界内不会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永宁十子陆老七，胆小怕事皆可欺！

永宁十子，由永宁王朝评定，一因当今皇帝重武好战，二为广纳修士入伍从军，故特命司仙阁与户部收集评估各方战力，成立此榜。

凡修为不过结丹，年龄不过甲子的年轻修士皆可上榜，不论出身、不谈品性，且朝廷每年还会无偿给予榜上之人大批的修行资源。

此令一出，可谓影响深远，不仅拉近了王朝与年轻一辈修士的关系，而且无形中改变了修行界的风气。

“杨师弟，此地鱼龙混杂，那小二敢如此浑恶，定是有所依仗，我们也别去徒生事端，万事稳字当先，师门任务要紧呐。”陆子昂苦口婆心的安抚。

“师兄教训的是，是我考虑不周。”

没了火气的杨凡颇显郁闷，但想到此次师门任务，也是重新认真起来。

这次和师兄陆子昂下山，是为了在暗中保护赵敬之，的确不可太过张扬。

赵敬之，字谦德，此前乃军中重臣，声名远播的三大将之一。虽个人修为不出众，但擅长行军布阵，为永宁王朝立下过赫赫战功。

其中最为出名的当属十五年前的天衍城之战，以九万大军布四方之阵，拒百万强敌于天衍城外长达六月有余，杀敌三十余万。

一年前，永宁皇帝为扩军壮伍，吸纳各种能人异士特颁布募军令，赵敬之冒死苦谏，皇帝只好将其贬为安岳郡守，让其颐养天年。

最近正一门暗中得到消息，武进王为了提高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多次瞒着朝廷，暗中向这位军中威望甚高的大将军抛出橄榄枝，但都被直接拒绝。

武进王作为当今皇帝的亲哥哥，逐渐对赵敬之失去了耐心，杀意渐起，已暗中派出杀手，不日便会动手。

“陆师兄，此去郡守府还有两百多里，御剑也要半日，我们得趁早出发。”

“不可御剑，声势过大容易暴露，暗中潜行才最为稳健。”

传音完毕，两人起身赶路。

安岳郡，一年前乃安岳镇，赵敬之被贬到此，永宁皇帝颁旨让其以安岳镇为中心，收拢周边六县，直接改镇为郡。

.......

断平山脚，除夕从镇上出发，翻过两座无名大山到达此处。

稍作歇息，准备展开地毯式搜索，寻找血斛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