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仅坐着三人，三人中，居然有二人李小白认识，可谓是天大的巧合。

一人是酒坊曾见过的甄公子，他一身华服，珠光宝气，谈笑风生，面露得意，想来通过皇觉寺考试很顺利。

能坐在此处，非富即贵，他想必是占尽了富贵的便宜。

在甄公子侧边就是智海大师了，他今日与昨日不同，昨日面容像极了天煞的阎王，今日则笑容可掬，两道酒窝能挤死只绿头苍蝇。

李小白心道：“他笑起来好生恐怖，以后莫笑最好不过。”

坐在他俩当中主位便是王保保了，他长相老成，身材魁梧，应该是练家子，无论怎么看都应该跟智海大师一个年代的产物，这是少年时受过多少磨难啊，仔细观瞧，也就二十刚出头。

传菜的空档，智海大师率先开口：“王公子能纡尊降贵来我寺游历求学，实在令我寺蓬荜生辉，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王公子海涵。”

王保保笑言：“凤阳自古人才济济，此地的皇觉寺主持与我父又是好友，能来此地游历一年也是晚辈的大机缘，早听闻皇觉寺的武宗绝技神通无数，此行，在下就是想领略千年传承的武功到底厉害在何处。”

智海大师说：“本寺分武宗和文院，公子您是决定选择武宗学习了？”

王保保摇摇头：“我父亲常说，马上得天下靠的是武，下马治天下得靠文，晚辈打算上午去文院学文，下午去武宗学武，方不辜负我父亲大人的厚望。”

智海大师双手合十，马屁几句，甚是油腻，王保保听得多，难免不耐烦，岔开话头说：“这位是甄公子，是我父亲部下之子，也是晚辈的故交，昨日在皇觉寺偶然相遇，不知可否同我一起住这小院。”

这院子乃主持所居住，他在闭关中所以将院子让出来给王保保，寺院最大占地的院子居然在他嘴中说成是“小院？”

“对于住帐篷放牛羊的族群，任何有墙的院子都是小院罢...........”智海大师如此安慰自己，嘴上依旧说：“委屈二位公子了。”

六道凉菜、六道热菜上齐后，二师兄简单介绍了菜式后，就要告辞回去。

王保保低头品茶忽然悠悠说了一句：“这位小沙弥，方才你瞧了本公子四次，你脸露出惊异之色，是不是方才在观我的相？”

李小白微微一愣，他发现王保保抬头正双目灼灼的看着自己，这人刚才一直和智海大师聊天，什么时候看见自己在观他面相的？

“没什么，只是方才看见公子面容俊朗，不禁多看了几眼。”李小白找了个借口解释。

“世人都说和尚不说瞎话，怎么你撒个谎连眼睛都不眨的。”王保保眼光似剑，不怒自威。

智海大师急忙插话：“他昨日刚入本寺，是杂役僧，不懂小沙弥不能直视上位者的规矩。”

智海大师说的婉转，其实未在朝廷入官者的汉人都是四等南人，四等人面对一等上位者不得抬头，否则轻者鞭刑，重者有牢狱之灾。

“要么坦白，要么自挖双眼。”王保保抽出腰间佩刀拍在桌案上，当啷一声脆响，惊得甄公子全身震了震。

王保保曾和生父镇压过红巾军，擅骑射，统御过百人，杀伐决断一点也不含糊，这一手可谓是穷图匕见，气势汹汹，诸人都晓得这位贵公子，一言不合，要杀人呐。

智海大师不发一言，闭眼盘珠。

二师兄见师叔如此也不敢多言。

唯有朱重八上前一步大声说：“大人既来寺院修行，何故要持刀威胁？殊不知吾佛曾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王保保这才抬头看了眼前说话之人，为怪异之像，猪头短颈、上颚凸起，下巴翘起，长相滑稽。

他不禁乐了：“屠刀若放，怎有人乖乖敬佛，看你是条汉子，乖乖闭嘴罢。”

他又盯着李小白一字一顿重复：“要么坦白，要么自挖双眼。”

李小白见退无可退只好说：“不敢再瞒公子，小僧出家之前曾当过道士，会一些相面之术，确实看出公子有些奇异之处，所以多看了两眼，请公子不要怪罪。”

王保保点点头说：“不当和尚的道士不是位好相师，你将观瞧的结果大胆直言，我不怪罪于你就是。”

李小白直言不讳道：“公子长有额上痣远家亲，幼时运气一般，身体不好，与亲人之间的缘份较浅，离家在外的机会很多，不过，阁下的痣长在额头中央上方，那么说明其人心智成熟，年到二十左右，有奇遇，会得家族的扶持，不仅如此，阁下天纵英才，百年难遇，未来或许有莫大机缘。”

王保保不由心中一动，他幼多疾，父亲在朝廷做官，未接他进京，母舅氏，视之如己子，养于家。日子确实过得孤苦，直到前几年父亲有了战功，做了大官，他才有今时今日的好日子。

“请继续。”

“阁下生的是一字眉，生这种眉毛的大多固执、独断、自尊心极强。你既然用了“请”字，想毕小僧刚才的话没错吧？”

王保保不置可否的点头。

“公子眼似虎盼，威严莫犯，实属于大将之材，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只是...........”李小白犹豫要不要说。

“吞吞吐吐干嘛，说！”

“双眉之间，山根之上叫命宫又称印堂，印堂的位置是命运关键所在的所在。从印堂的宽窄程度、色泽、颜色，可以看出一个人运气的好坏，福祸吉凶。阁下印堂有些许陷落而不平坦，被眉头侵犯而显得狭窄，亦有受伤而留下疤痕，隐隐有黑气，似乎最段时间有血光之灾。”李小白一口气将所见所想和盘托出。

“血光之灾？”

王保保不由握紧案头的佩刀把手，想起半年前那一战，他率领千余人屠杀了窝藏反贼的村落，那数百人的村落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没落下，只是当时有一个老妇，她巫师打扮的模样在人群中身砍了两刀居然不死，硬冲到王保保近前，用满是血迹的中指划伤了他的额头，就是李小白所说的印堂位置。

至今他依然忘不掉，那巫师诡异的笑，哪怕头被手下砍掉，笑容依旧未改。

“何时何地灾难来？可有破解之法？”王保保追问。

李小白一脸无奈，摊开双手，表示有心无力：“小僧要有那功力，还会到此来当低级杂役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