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觉寺按实力排行师兄排序，入十八罗汉，各掌管一房，职权甚大，眼前的其貌不扬的二师兄管辖的便是厨房。

第四代弟子全部是“子”字辈，故二师兄叫子世。

“师叔招的人准没错了，有鼻子有眼的，你俩今天运气好，我刚要杀头猪给师兄弟打牙祭。”子世师兄大黄牙乐呵道。

“寺院还能吃肉？”李小白一语双关，第一层意思是佛门清净地，不是只能吃素吗？

第二层猪肉这种奢侈的玩意，如今还有人吃的起？！

在他记忆中，猪肉豪门官宦的主食，穷人树皮都找不到，梦中能吃两口都算极好的运气了。

“咱们武宗都是练武之人，哪里能不吃点肉，你俩在此地若坚持不下去也莫要找我纠缠，自行下山罢，子世，他们跟你了，严格要求，莫要纵容。”

“是，师叔。”子世师兄恭敬行礼。

待智海大师走后，子世师兄认真打量一圈李小白和朱重八，问：“你俩都会什么绝活？”

朱重八老实的摇摇头。

李小白厚颜无耻问：“吃饭睡觉算么？”

子世师兄好奇：“武功底子有么？”

两人齐齐摇头，像随风摆动的柳絮。

“没有武功底子，没有绝活，看你俩穿的也不像大富大贵的公子哥，也就该来我这处做杂役了。”子世师兄自嘲般继续说：“我当年和你们一样，十几岁上山，没背景没根基，好在这几年学了点功夫，也不愿意再下山了。”

“二师兄，你学的学的一身功夫，又是十八罗汉之一，不正应该下山仗剑江湖维护人间正道？”李小白奇道。

“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我这半吊子功夫单挑数人还行，要对付一批人也只有逃跑的份，现在世道黑暗，所谓的游侠，一人独行，只会被黑暗慢慢吞噬，不如在和尚来的踏实些。”

子世师兄脸色微有忧郁，但并不影响他的热情，他先带他俩参观了后厨，结识了后厨师父王大厨，他在皇觉寺数十年一手菜抄的极好，这厨房供山上几百人吃吃喝喝也只有他和二师兄二人忙碌。

李小白有些奇怪问：“早中午餐，买菜摘菜洗菜炒菜，工作量巨大，你俩忙活完么？”

王大厨在忙活炒菜，没空搭话。

子世师兄说：“上山僧人吃的简单，馒头粥饭即可，偶尔开点荤腥，花样也简单，山上大多数俗家弟子从不在食堂吃饭，都有自己的私人厨子，吃饭的也就我们十几位师兄弟和普通僧侣而已，总共也就大几十号人，你俩今日也别忙活了，明早鸡鸣十分来厨房帮忙即可，我先带你俩去厨房区杂役的院子。”

末了他在蒸笼取了几个做工精巧的馒头递给他俩又说：“这是准备招待明日的贵客素食，眼下你们凑合先吃点馒头垫垫。”

杂役的院子离厨房不远，在一处山崖边上，有间院子喂养了半院子的鸡鸭，只有一间茅草屋，屋内有五张床，其中有一张明显有人在睡着。

“他叫彭莹玉 ，是王大厨的徒弟，有时也厨房帮忙，多数时间到处瞎晃悠，彭小胖醒醒了。”二师兄摇摇了床上的青年。

青年穿着灰色的僧袍，身材矮小，脸庞轻肿，整个一西瓜脸，显然是被别人揍的，看模样揍的还不轻。

“你小子又给人家当沙包打了吧，为了点银子值得么，打的没一寸好地方。”二师兄将他推醒，往他怀里塞了二个大馒头，皱眉埋怨道。

彭莹玉这名字取的文雅，和他胖胖可爱的造型完全不符，慈眉善目，顶着个大光脑袋，不由让李小白想起了弥勒佛。

“别瞧我脸上肿的厉害，都是些小伤，在咱们寺院里不当沙包咋攒钱学武功，这两位是刚来的兄弟，一看便是骨骼惊奇天生的学武奇才。”彭莹玉坐起身乐呵呵道。

“别信他，这小子对每位新来杂役弟子都这么说，骗新人银子买秘籍，你俩要真动了学武的心思，去武宗殿，那里收费公平，童叟无欺。”子世师兄转头解释。

“师兄，你咋又抢我生意呢。”彭莹玉唉声叹气道。

“你几个先聊，我还要去厨房忙活，记住明早的挑水劈柴别耽误了。”子世师兄交代完便出了房间。

待他一走彭莹玉就更活跃了，将皇觉寺一干人等规矩大事小情都介绍了一遍。

原来他十二岁上山，至今已八年，和朱重八一般，也是饿的没办法，从村里逃出来的，他眼瞅活不下去了，瞒着双亲卖了家里一头牛，贿赂了招杂役的管事，混进来边干活边学武功。

这些年，除基础功夫外，交够了银两，学了二项绝技，五套路功夫。几次三番想下山过木人巷，均败北而归，最好的成绩是通过第六铜人。

“为什么不直接下山，皇觉寺又不是不允许人私自下山，我见到山下小镇有好几位灰袍僧人经过。”李小白不禁问。

“那是在执法堂登记过的俗家弟子，他们需要在一定时间内回寺，不然就犯了寺规，要去执法长老那领罚的。我指的下山意思是通过十八铜人的木人巷才能正式出师，到时候主持方丈也会给一纸公文的那种，有了那张主持写的纸条，到哪里都能谋到份还差事。”彭莹玉说完长长一叹，显然他出师之路相当不顺利。

“十八铜人木人巷很难通过？”朱重八也有了兴趣，他口中的差事无非是公差，是给大人物办事的，对平民而言，是祖坟冒青烟的荣耀。

“那当然了，武功不济的要过木人巷，要每关给银两，碰见贪心的师兄得缴纳一大笔，当然难啊.........”

彭莹玉大吐苦水，原来皇觉寺已然不是一处清修佛寺，更像是一处赚钱营生。

无论学艺、毕业、求人，不论资质，只看银子，有银子你可以学到七十二绝技，没银子的便如彭莹玉他一般靠当沙包赚外快，熬过数年才学会一招半式的。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不黑的那是得了病的鸦。”李小白如此想。

“刚才师兄说明天有贵客来，到底是谁？”朱重八也问。

“王保保，他的父亲是原元朝中书左丞相。”彭莹玉郑重其事说。

“那可真是一只大乌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