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凶手（五）

审讯室中烟雾缭绕，非常安静，叶川和顾晓菲都没有说话、更没有阻止，都在耐心的等待着……

宗毅掐灭了手里的香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我是今年二月份和她认识的，那时我刚和女朋友分手，心情不好，又赶上过年，所以经常去棋牌室打牌。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动心了，因为她和我的前女友长得很像，双眼皮、高鼻梁、薄嘴唇，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特别是那双眼睛，特别地勾人！她身高1米72，身材更是没得说！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女人我一定泡到手！

刚开始，我并没有去招惹她，毕竟刚刚和女朋友分手，情绪也还没有调整过来，另外我对她也不了解，想观察观察再说。后来，我通过别人那了解到，她结过婚，后来离了，好像是因为她前夫脾气不好，总是打她！离婚后，她就一个人跑到石城开了家棋牌室，一个人也挺苦的。我当时就觉得她特别的可怜，所以再去玩的时候赢了钱偶尔会多给点台费。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我们越来越熟，慢慢的我就发现她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了。

每次我去打牌，她总喜欢坐在我的身边，还经常给我准备一些零食和水果，知道我爱抽烟，临走时都会给我准备口香糖。虽然她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她对我有意思！不过我俩谁都没说这事，那层窗户纸谁都没有捅破。直到有一天……”说到这里宗毅顿了顿，脸上浮现了一丝温存，看得出那似乎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那是三月份的一个周五，下午打完牌吃饭的时候，她突然跑来问我，晚上散场后有空吗？她从老家带了一瓶好酒，想让我尝尝，顺便陪她聊聊天。我知道她是要和我摊牌了……那天晚上的牌局，我大杀四方，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让我赢了不少。散场后，我故意拖在后面，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她把门关了，我们就在棋牌室的茶室中喝起酒来。

她其实不太能喝酒，没有两杯就有点醉了，然后就拉着我讲起了她的过往……

她说她是辽金省的，家里还有两个姐姐。从小家庭条件就不好，她初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了。开始是在南方的纺织厂里做工，很辛苦，天天加班，挣得钱也不多，还要每个月给家里寄一部分回去。做了四年，实在耗不住了，就换了一份服装店导购的工作，她的前任老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她前夫是当地人，家庭条件不错，是服装店的老顾客。因为她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所以惦记的人特别多。她那个前夫就是追求者之一。最终，她没有经受住这个男人的软磨硬泡，和他在一起了。开始搞对象的时候，这个男人对她也很好，要什么给什么，十分疼爱她。她作为一个外地来的女人，非常渴望有个安定的家，所以很快他们就结婚了。

可是好景不长，他们结婚之后，这个男人似乎就变了，对她经常打骂，在外面还找了别的女人！最终，这份婚姻坚持了3年。好在她们结婚期间没有孩子，于是她就来到了石城，开了这家棋牌室。

她讲到这里就委屈哭了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很心疼，可能也是因为当时喝了点酒吧，我脑袋一热就抱住了她，告诉她我会好好照顾她，以后不会再让她受一丝委屈。然后……然后当天晚上我们就在一起了……”听到这里，顾晓菲的两眼有些泛酸，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容易，而同样作为女人的她，却从未经历过这些，相比之下，自己是多么幸福。

宗毅叹了口气，也没有注意到顾晓菲的感情变化，继续说道：“从那以后，我去的更频繁了，晚上也经常在她那里过夜，那段时间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直到后来有件事，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静。我家是柳林村的，今年刚好赶上市里有政策，我们家的宅基地市政征用了，变成了拆迁房。按照政策，市里给我们补贴了40万的过渡费，和三套商品房。突然有钱了，我和我爸妈都很高兴，不过她似乎比我还要高兴，不住的跟我打听分的房子的情况。

没过多久，她第一次和我提出想和我结婚，她想有个安稳的家……我当时有些措手不及，因为我对这件事一点准备也没有，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她要求有一套房子必须写上她的名字，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和我的父母开口，我是独生子，我父母对我期望还挺高的，离过婚的女人肯定是入不了我父母的眼，亲戚也会说闲话……所以我当时没有答应，让她给我点时间。从那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对我的态度就有些冷淡了，我也知道有点对不起她，所以没有说什么。

平时我们在棋牌室都是打10块20块的麻将，可能因为突然有钱了吧，所以我觉得这样的小麻将没有意思，就和她提过两次。结果没过多长时间，她就给我介绍了几个玩的比较大的‘朋友’，从那以后我们就经常在棋牌室的包间里打牌，注码从十块二十变成了一百二百。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和我提过结婚的事情，这反倒让我心里觉得挺愧疚的。

开始的时候，我经常赢钱，一场麻将下来，赢个几千块。每次赢钱我都会带她出去逛街吃饭，她也非常开心。结果没过多久，我就开始输了，而且越输越多，有的时候一晚上能输2万多！很快家里的过渡费就让我给输没了……她也劝过我几次，不过我当时有些上头了，丝毫没有想要停手，因为当时我觉得只是我手气不好。

可是身上实在没钱了，结果那几个‘朋友’说可以借给我钱，不收利息，打个欠条就行，我当时想也没想就借了。就这样，输了借，借了输，持续了一个多月，等我又输光了身上的钱，再想借的时候，他们突然说不借了，因为我已经欠了100多万了，让我赶紧还钱！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我压根就没有想到我会输这么多……可是这几个人我惹不起，他们都是石城道上混的人，最后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和我爸妈说了这事，结果把我爸直接气的住了院，我妈也是天天哭……我特么真不是人！呜呜呜……”说到这里，宗毅嚎啕大哭起来！

叶川和顾晓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这样的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了，石城的城中村改造已经很多年了，像宗毅这样的拆二代，有钱之后吃喝嫖赌，败光家产的例子数不胜数。

等宗毅哭够了，叶川起身走过去，又抽出一根烟，帮他点上。

宗毅抽了口烟，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继续说道：“后来，我爸妈卖了两套房子替我把债清了，然后就把我赶了出来，告诉我断绝父子关系，让我自生自灭……”宗毅又有点哽咽，停顿了下，狠狠的咽了下口水，“那段时间，我万念俱灰，整天浑浑噩噩的，感觉天都塌了，当时真想死了一了百了。结果我一个发小找到我，说我这件事应该是被人‘做局儿’了！

他告诉我，赢我钱的那帮人是专门干这行的，平常就是打牌放债，他们和全市的棋牌室都有联系，由棋牌室老板给他们介绍客户，他们负责‘做局儿’，赢了钱他们会给介绍人一定的返点。

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晴天霹雳，我整个人都傻了！我没想到，杨乐乐会这么算计我！我恨啊！我没有立刻答应她结婚的事情，只是想跟家里缓和的慢慢说，我心里真有她，结果她就伙同外人害得我‘家破人亡’！这种人，我一定要报复！”此刻宗毅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嗜血，显然直到现在，他心中的仇恨依旧没有丝毫消退。

“我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暗中观察，做好谋划。那段时间，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得，依旧天天去她的棋牌室打牌，但是心思基本都不在牌局上，我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和每个人的关系，到了晚上我也不着急回去，会在棋牌室的门口盯着，看看有什么人进去过，甚至我还从网上买了个微型窃听器放在了她的卧室……

另外我还骗她说，虽然这次家里卖了两套房子，但是我爷爷还有两套房子是留给我的。现在我父母只是和我在置气，等过段时间气消了，就没事了！到时候我在和他们说结婚的事。她果然信以为真，对我的态度又好了起来。”顾晓菲倒吸一口冷气，她没想到一个男人心怀仇恨，会变得如此的细思极恐……

“后来，果然让我发现了问题，这个女人就是辆公交车！每天晚上关门后，她都会和很多男人打电话！经常会有男人半夜来和她私会！枉我以前居然觉得她是个好女人！想想就觉得自己真是傻！”宗毅的眼神越来越怨毒……

“直到四天前，我觉得我的计划可以执行了！那天晚上散场后，我依旧没有走，在棋牌室对面的小巷里，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结果我发现，和我同桌打牌的曹坤居然没有出来！这个人我知道他是有案底的，在老家犯过事。所以当时我没有轻举妄动，要是有什么意外发生，省的我自己动手！

没想到这个*人果然是人尽可夫，和这个曹坤**了，还找他要了2000块钱！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可以嫁祸给这个曹坤，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此时宗毅的眼神中又露出了一丝狡黠。

“说实话，虽然我恨不得立刻杀了她，但是当要下决心的时候，我又有些害怕。就这样，我考虑了两天，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要动手。12号那天晚上，打完牌散场后，我依旧躲进了棋牌室的对面，暗暗听着屋里的动静，我也怕晚上突然有人闯进来。等到大概11点多，正当我准备动动手时候，突然从窃听器中听到杨乐乐电话响了！好像是尹天明的电话，我知道这个男人也和她曾经好过，我就这么耐心的听着。

因为听不到电话里尹天明的声音，我只能通过杨乐乐的话判断，好像尹天明是找她要钱，好像还提到了我的名字，这个*女人似乎很紧张！当时我还很纳闷，难道她良心发现，后来马上就想明白了，她还惦记着我家的房子！然后，我就听到这个*人让尹天明一会过来拿钱，就放了电话。

真是意外之喜，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尹天明从家里过来大概需要四十分钟，顾不上多想，我赶紧从对面走了出来，上前叫门！杨乐乐开门的时候十分惊讶，而后就是一阵慌张，似乎很意外我会突然来找他，另外估计也是担心我会撞见尹天明吧！

进了卧室，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看向她。果然是个*货！她穿着一件红色低胸睡袍，下面居然什么都没有穿！一会约了男人，还穿的这么暴露！说真的，当时我真是想直接*死她！”此刻的宗毅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说起话来已经不管不顾了，对面的顾晓菲此时脸色铁青，不知道是替这个女人羞耻，还是不满宗毅的说法。

“宗、宗毅，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杨乐乐有些慌张，显然宗毅的出现很不是时候。

“你慌什么？是不是一会还会有男人来？怕老子坏了你的好事儿？”宗毅不紧不慢的点上一支烟，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目光扫视着对面的女人。

“你！你说什么呢？”杨乐乐明显更加慌张了，强迫自己笑着迎上了宗毅，装傻道。

“你个*人！还要和我装吗？！”宗毅一把推开了杨乐乐，笑容消失，眼神中带着嗜血的光芒。

“宗毅！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别吓我，你的样子好可怕！”杨乐乐惊恐的说道，似乎被宗毅的狰狞的表现吓到了。

“你个*人！联合外人给我做局儿！害得我倾家荡产，父子断绝！让我有家不能回！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宗毅已经彻底疯狂，扔掉烟头，一巴掌打在了杨乐乐的脸上，这一巴掌力度不小，直打的杨乐乐直接倒在了床上，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啊！我没有！宗、宗、宗毅你听我解释！”杨乐乐一边捂着脸，尖叫了一声，惊恐之下一边往后躲一边试图安抚眼前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

“你个臭表子！人尽可夫的*货！这么喜欢让男人搞！好啊！我今天就满足你！”宗毅像是一尊恶魔，扑向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眼前的鲜血突然刺激了宗毅，他猛的惊醒过来，停下手里的动作，猛地一扭头，杨乐乐早已不再挣扎，一双眼睛就那样的瞪着，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禽兽！”顾晓菲此时已经脸色苍白，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听到眼前的描述，都无法接受！顾晓菲此时恨不得拔出枪来，直接毙了眼前的禽兽！

叶川见顾晓菲情绪不对，赶忙拉住她，“冷静点晓菲，听他说完！”叶川知道此刻顾晓菲对宗毅的禽兽行为无比的愤怒，但是作为警察，他们没有处置犯人的权力，更何况审讯还没有结束。

宗毅此时似乎也进入了癫狂状态，并没有理会顾晓菲的反应，红着眼睛继续说道：“我就这么杀了她！可是我一点都后悔！一点也不害怕！这是他罪有应得的！像她这种女人早就该死！哈哈……”宗毅说完，癫狂的笑了起来！

“宗毅！够了！继续说，杀了杨乐乐之后，你又干了些什么？”叶川厉声喝止了宗毅的癫狂。

“呵呵，我发现她死了之后，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先清理了一下手上的血迹，穿上衣服。从她脖子上和手上把首饰都摘了下来，然后连同手机一并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宗毅此时已经彻底放开了，嘴角挂着微笑，似乎很满意的自己安排。

“你是故意的？”顾晓菲惊讶的问道。

“对，因为我知道尹天明一定会来，也知道他现在欠了一堆的债，这些东西他见了不会不动心，如果真的拿走了，正好能当我的替死鬼！”宗毅狞笑的说道。

“那如果他不拿呢？”顾晓菲还是不太理解，继续追问道。

“不拿？不拿就不拿吧，反正还有一个曹坤做替死鬼！你们怎么也不会怀疑到我。只是百密一疏，一个烟头还是让你们怀疑到了我！”宗毅摇着头，似乎对自己的疏忽很是惋惜。

“原来，他一直在干扰我们的视线！”顾晓菲恍然大悟的念叨着。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再周密的计划，最终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宗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叶川此时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不过还是职业的说道。

“我能见见我的父母吗？”

石城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夜幕再次降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