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着我，愣了一会儿。

华子看着我轻声道：“老大，你想到什么了？什么第四个？谁？”

我摇头叹息：“不知道，但是一定是有一个‘人’的思想在外面……”

“怎么说？”青青问我。

我指了指外面：“刚才我和华子在外面的小房子里产生了共同幻觉，这种幻觉绝对不是我们自发产生，而是那个蜘蛛怪造成的，但是具体方式我不敢确定，可能还有点环境因素……不过，一定是有某种物质基础的，在我们三个都不相信有鬼存在的情况下。”

“对对，还是飞哥脑子清楚，哪他妈有鬼？”

我对华子摆摆手让他闭嘴，继续道：“外面那个怪物能产生这种级别的幻觉，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蜘蛛怪拥有人类思维了，第二，有人在背后操纵蜘蛛怪来搞我们……”

“飞哥，这我可得反驳一下，蜘蛛怪真这么牛逼，还会幻术？跟鬼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说外面有人？是谁呢？为什么要针对我们？”青青疑惑不解，“第四个人，你该不会是说唐浩？可是他已经……”

“他肯定挂了……”华子道，又问青青，“对了，你和那人到底什么关系？”

青青表情凝重：“我不是都说过了，他就是我男朋友，一个学校的。”

华子嘶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我们道：“哎，你们说会不会那家伙没死，摸黑跑过来敲门？”

我回忆着下午在隧道时的情景，那个唐浩只露了半个血人头，不像能活下来的样子。我一开始根本没往他身上想，华子刚好提出来了。该不会这个唐浩是装死？有什么阴谋？故意把我们引到这个人迹罕至的鬼地方，借刀杀人？就算他有奥斯卡影帝的演技给我们玩这一出，他动机是什么呢？情杀？

为了验证一下我还是问了她，青青说她和唐浩关系挺好，没什么矛盾。

我点点头：“那么，唐浩基本上就可以排除了，除非他变成鬼回来找我们寻仇。”

说完我扇了自己一耳光，又他妈扯淡。

华子一拍大腿：“不一定！我知道了！”

我骂他一句，让他小点声，皱着眉头问他：“知道什么了你？”

“你们想，这地方有什么特点？”华子道。

青青挠挠头：“我觉得，简直就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如果我们没有找到那个隧道，可能根本就过不来，这里就像世外桃源……”

华子道：“对咯，这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这地方，说白了……就是一个天然的藏人窝点！”

我灵光一现，心说华子说的似乎有点道理，问他：“你是说唐浩想绑架青青，困她在这里，然后问她家人要钱？”

青青摇摇头：“他是个怂货，绝对不是那种人……他家经济条件也挺好，不会干这种事情。”

华子咂咂嘴：“妹子你太年轻了，嗨，这世道人心险恶，你男朋友肯定有什么别的目的，为了达成这种目的他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像我们那个海洋物流公司里的一些任务，影帝影后那都是基本操作，你毕业了走向社会你就明白了……对了，你这种千金大小姐不用混社会……”

我想了想，对他道：“你说这个确实有可能，但是他完全可以和青青两个人来，没必要扯上咱俩啊？咱们两个穷鬼有绑架的必要么？”

“有啊，咱俩不就是行走的四个大腰子么？他们团伙业务多，顺带倒卖人体器官，咱俩白给，人家能不要？”华子道。

“你小子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这么一说，还通了，”我笑道，“你继续说说，什么沙雕绑匪会把人质放在家属的祠堂？”

“这你不会不懂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女儿被绑架，家人肯定不会想到这种地方。”华子得意洋洋。

我指了指外面，“那外面的蜘蛛精什么来头？有没有孙猴子来救场？”

“这就更简单了，肯德基的鸡都有八条腿儿，你不还不让人给人做了实验长出八条腿？”

我心说这家伙确实没少在公司混，悟性不错，懂了不少东西。继续问：“他们团伙造这玩意儿干什么？”

华子道：“吓唬咱们啊！咱们要是不听话，不仅被割了肾，挖了眼睛，还会被他们做人体实验，改造成怪物，太恐怖了……还有，你记不记得咱们俩在那里看到的那个笔记本，上面还故意给你画了一些小漫画小线索，干什么的？就是让你瞎鸡儿乱猜的，你一旦掉入了他的那个鬼怪神仙的逻辑，你当然会想不到这一层绑架案的动机……这叫暗度陈仓。”

我立刻回忆了一下之前的蜘蛛怪的脸，好像确实是没有眼睛，竟然开始有点对华子刮目相看，照他这个逻辑之前那些似乎都能说得通，确实可能是我想的过于复杂，太注重局部的细节，而没有把整体连在一起看。

“这玩意儿你怎么解释？”我拿出手枪，“什么劫匪会给人质枪？小丑？”

“这叫欲擒故纵，知道你跑不了了，故意给你个安全感的东西，来消除可疑度……”

我拍了拍华子，骂道：“你他娘早几年干啥去了，好好学习，考个清华北大，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怂样……”

华子不好意思，笑道：“别别别，我其实就是瞎猜，平时猜公司里那些任务，阴谋论思维成型了……”

“你俩和柯南有一拼……”青青在一旁听得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我只想说，我认识他很久了，我可以肯定他绝对不可能有这么深的城府，他家的经济情况也很好，绝对没有任何绑架我的动机……”

华子刚想维护他的推理，我制止道：“行了，不管怎么样，咱仨在这扯淡毫无意义，还是先考虑接下来怎么办吧。”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单元楼的入口，地上干净得没有一点灰尘，转头看向楼道里面，单元楼大门正对一条通向二楼的楼梯，一楼左右两侧横通一条走廊，黑乎乎的。

青青揉着胸口，“这里闷得慌，而且有一种味道……”

刚才注意力都在思考，我往楼梯走了几步，这才闻到她说的味道。

一种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感觉冒出来，就是那种办丧事的纸扎的味道，似乎还混合着香炉味。这种味道一直是我的童年阴影，小时候每次经过丧事大棚，瞥到里面阴森森的黑棺材和遗照，就总感觉这味道是它们发出来的，觉得纸扎味是为了给尸体的臭味打掩护，这种味道对我而言就是毒气，仿佛吸了就会中邪一样，所以每次我都要关闭呼吸，匆匆溜过去，还不敢捏鼻子，怕别人说这小孩没礼貌。

“这里是祠堂啊……”华子指了指走廊墙上的告示牌，“上面有门牌号……”

一靠近左右走廊，这种味道更大，我浑身不自在，对他们道：“这里味儿太冲，咱们换个地方……”

“外面是不敢去，咱们只能上天台透透气了，”华子道，“我也不喜欢这种死人味儿。”

我点点头，看了看表，将近三点。

三个人打开手电，摸上楼梯。

整个楼死寂沉闷，好像一个巨大陵墓。楼梯比普通那种宽很多，应该是为了方便运输棺材。我们尽量压低的脚步声还是被四周墙壁放大很多，我心说千万别打扰了大叔大婶大爷大妈，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来串门儿的，实在不行你问问这小妮子他爷爷，自己人别见怪。

我边走边看号码牌，我们刚刚上到四楼，天台在八楼，还不知道有没有能上去的入口，死人宿舍总不需要安装太阳能吧？万一真没有天台门，我们搞不好还得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华子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我道：“有……有情况……”

他退了几步，我凑到前面一看，妈的，一口棺材横在楼梯拐点的平台，堵住了我们的路。整个棺材散发着浓烈的纸扎味儿，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三个人停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我用手电照了照，这是一口老式的黑漆木棺，样式似乎很像我包里那个袖珍棺材，不知道为什么会停在这里。

我拿出小棺材，比对了一下，面前这个棺材相当于放大版的，我又开始好奇，如果说大棺材里面装的是某位大爷的遗体，那么，这小棺材里面是什么？也是袖珍的迷你尸体？劫匪下套也真够下成本的，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有胆子冒着风险犯罪，还不如把这片楼区开发成一鬼屋主题公园，不光卖门票还卖纪念品，那样岂不是赚翻了？

想到这里，我越发觉得刚才华子的那一套完全说不通。

“现在国家都提倡火葬，这里非要搞……搞这种东西，劳民伤财，陋习！陋习！”华子扶着墙，“要不咱们还是下楼窝着算了，凑合凑合，熬到明天早上就没事了……”

我看了看他，骂道：“没事了？”

华子道：“我意思是天一亮咱就从隧道原路返回……”

“如果咱们真的是被劫匪绑了，他们费尽心思弄这么大一个局，你觉得咱能跑得出去吗？”我笑道，“那个隧道，如果咱们四个昨天没找到隧道调头回去了，或者说不打算从隧道下去，你说劫匪会怎么办？干瞪眼看着咱们回去？傻逼吗？”

“所以说唯一一个没有下去的人……就被劫匪搞死了，或者唐浩就是劫匪卧底，装死呢，这很合理嘛……”华子反驳。

“那劫匪还得会训狼？”我笑道。

华子又想哔哔，我摆摆手，告诉他我不想再讨论这些事情。我仔细观察着袖珍棺材，这棺材浑然一体，棺材盖子和整体合得严严实实，摇一摇晃一晃，也没有任何声响，我心说该不会是个实心模型？或者是石雕之类的，之前见过有人卖这样的工艺品，就是用那种黑色的石头雕成的，但手里这个应该是木质的。

我问华子要了个折叠刀，顺着缝隙开始撬，刀刃撬开了一些密封漆，里面露出了一个金属的卡扣，我一挑，咔的一声，手里的袖珍棺材抖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华子和青青死死盯着我手里的小棺材，脸上露出好奇又惊恐的表情。

我回忆了一下，既然是给我的，那这个东西肯定和我有关系。

心里一横，管他呢，不打开我心里不踏实。总不可能是个炸弹吧？

我用颤抖的拇指缓缓向前推小棺材盖儿，刚推了半公分，就身后旁边传来吱呀的声音，华子和青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突然对我做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脑门上开始冒冷汗，缓缓转过身去，只见楼梯平台上的这口大棺材，不知什么时候也横着打开了一个手掌宽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