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觉得出师不利，原本以为说出诉求，对方考虑一下就会给予回复。

怎料话题还没打开，就有种快要说不下去的感觉，现在的人都不按套路出牌吗？

居然敢那么自信地，承认当年说了谎。不怕他把事实真相告知校方？

杜月不知道程潜在琢磨什么。她以为，既然都不能回学校了，说句真话又能如何？

程潜看着一脸麻木的杜月，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你不担心我把事情真相告诉程校长？”

“那又怎么样？”反正现在是社会底层，最差也就这样儿了。除非底层再度扩容，否则还真没有更差的地方让她下去。

程潜挠挠头，话题似乎越跑越偏了，还是被他主动带偏的……

想到此行目的，他心道：来都来了，不如好好了解一下杜月。真要找她帮忙，也得人靠谱才行！

他揪着跑偏的话题，继续道：“你怎么想到要和男生在校庆当天发生那种事？”

杜月皱眉反问：“哪种事？亲吻和爱抚？我好奇你为什么不把这两个词清楚的表达出来，怕脏了嘴吗？”

“No，No，No！”听到这种指控，程潜单词都吓出来了，忙解释道：“我没看过视频，只看过整件事的相关记录。”

杜月听懂了，校方的记录上肯定是含糊用词，以至程潜并不清楚视频里究竟拍摄到了什么。

至于校方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是，重复别人的脏话，等于自己也说了脏话。

往事重提，杜月内心的波动远不如程潜想象的那么剧烈。在她看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跟往后的遭遇相比，这事儿真不算什么。

杜月的沉默让程潜有些不安，他觉得小视频事件发生至今，不过才一年有余，杜月肯定还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

正当他决定岔开话题时，只听杜月问：“你了解贫穷吗？”

程潜：“……”

这问题有点不好回答，如果要问他是否体验过贫穷，他没有。但要说了解，人均收入和购买力是一种了解，各种报道展示出来的图片也是了解。

思考这些时，他没有忘记杜月的家庭环境。下意识的以为杜月要以贫穷为借口推卸责任。

他讨厌推卸责任的人，杜月要是这种人，还真是活该沦为社会底层。

他道：“我对贫穷的了解很肤浅。”

杜月道：“我也很肤浅。”

程潜看了看杜月的居住环境，很想问：这叫肤浅？这该叫深刻吧！

杜月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原来没觉得自己穷！不管生活有多苦，我都心怀希望，相信只要好好念书，迟早能摆脱贫困。”

“进城后，我悲哀地发现，好好念书又如何？”

“你能告诉我，一个农村出生，没有家庭背景的孩子，如何在35岁之前，在城里拥有一套房产吗？”

程潜：“……”

这问题谁都解决不了吧！

别说农村出生，即便是城市人口，凭自己要解决一套房貌似也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那个男人能帮你解决一套房？”

杜月：(;ﾟ∀ﾟ)=3ﾊｧﾊｧ

这人脑子有病吧！谈个恋爱就能解决住房，只怕重男轻女很快就会变成重女轻男了。

程潜发觉杜月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打量他时，差点儿就要发火。憋了好半天才问：“是不是我理解错了什么？”

杜月道：“一套房想得有点多。我当时就觉得找个高帅富不但能满足虚荣心，还能扩大自己的社交圈……后面发生的事，完全在预料之外。”

听她这么一解释，程潜懂了。依旧控制不住的问：“你们没有感情？”

杜月道：“贫穷让我混淆了金钱和感情之间的界限，所以才说自己不懂贫穷。”

“在财富眼中，贫穷不配拥有它的感情。贫穷只能和贫穷在一起，这叫门当户对。”

这种论调，程潜无力辩驳，只道：“被拍视频是意外？”

杜月点点头。

心道：她要知晓渣男有这种爱好，又怎么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往事不堪回首，说白了还是见识不够，年少轻狂惹的祸。

她话锋一转，问：“程先生，您找我就为说这个？”

通过对谈，程潜对杜月的观感还算凑合。

这年头实话实说的人不多，似杜月这样敢坦言自己爱慕虚荣的更少。

思及此，他打算信任杜月一次，把鹏翔城市学院所面临的问题对其和盘托出。

谁知刚想开口，杜月却站了起来道：“说了那么多话，我渴了，先去烧点水！“

不多时，杜月端着一口小电锅进来。只见电锅不但要煮水，上面的蒸笼里还放着才洗净的红薯。

程潜：“……”

这是烧水，还是蒸东西？别告诉他，这水可以喝！

杜月按下电源键，一脸幸福的看着小锅开始工作。她从大清早到现在，只喝过一碗白粥，嗓子早就渴得冒烟了。

程潜酝酿了一下措辞，“我……”只听“滴”地一声，小锅忽然停止了工作。

“坏了？”他问。

不等杜月回答，楼上忽然传出一阵咆哮“哪个杀千刀的，大白天不去工作，待家里使用大功率电器，老娘正在炸鱼你没有闻到吗？”

伴随一连串的魔音，楼道里忽然响起“踏踏踏”地脚步声。不一会儿，只见小电锅刚刚熄灭的电源，“滴”地一声，又亮了！

杜月伸出胖胖的食指，再度按下功能键，小电锅又一次传出煮水的声音。

程潜一脸茫然地看着杜月动作，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人是房东？她不准你们使用大功率电器？为什么啊，又不是学校宿舍？”

杜月可没心情跟贵公子解释这些，她岔开话题，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要说什么来着？程潜多次被打断后，脑子有点儿懵，好一会儿才想到来意。

“程秉燊是我爷爷，他来内地投资办学的事情，我们十分支持，也希望此举能造福社会。但是，我们错估了内地市场，不知道私立高校在内地招生会如此艰难……”

“你们存心不想给我吃饭是不是？究竟是谁在用电？可别让我逮住……”骂声与砸锅声此起彼伏，“踏踏踏”地拖鞋声再次响彻楼道。

程潜好容易开了个头，不想半途而废，他挣扎道：“程氏集团……”

“哐哐哐”的砸门声从楼上传出，“开门，开门，你是不是又开着取暖器睡觉，一个大老爷们靠女人养活，要脸不要脸呀！”

房东的声音非常具有穿透力，那充满八卦色彩的言语，让程潜瞬间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