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房东的脚步声好似大王巡山般，沿着楼层一户接一户的敲门。哪间屋有人，哪间屋没人，她似乎全都清楚。

杜月听到房东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这边走来时，急忙站起，一边拔电，一边用放在墙角的编织袋盖住了小电锅。

程潜这才看清，那个看似鼓鼓囊囊，装满东西的编织袋其实空无一物。其底部还特意开了个口子，刚好可以盖住小电锅。

“你这是……”

杜月示意他不要说话，顺手把陈小宝的衣服随意地搭在编织袋上，伪造出一种她没有使用过电器的假象。

程潜：“……”

合着不让房东做饭的人是他们啊！

“踏踏踏”地拖鞋声，很快出现在门口。只听房东喊到，“开门，开门，我知道你没出去，大白天缩家里干嘛呢？”

杜月拉开虚掩的房门，问：“有事儿？”

房东的眼睛跟鹰似地往屋里扫了一遍，看到程潜时，她忽然用本地话问：“这谁啊？”

杜月眼睛一亮，心道：房东可以啊！一眼就发现程潜不属于这里，立即改用家乡话试探底细……

难怪敢收容那么多没有身份证的租客，简直就是看着糊涂，实则精明的代表！

她学着房东用本地话回答，说程潜是来给生活费的。

房东震惊的张大嘴，露出一副想过千万种答案，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一种的模样。

她看看程潜，又看看杜月。似乎很好奇，那么好看的一小伙，口味怎么那么重。

程潜听不懂本地话，感觉就跟听鸟叫似地，叽叽喳喳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他敏锐的察觉到，房东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出于礼貌，目送房东离去之后，他才问：“你们先前在说什么？”

杜月一脸无辜的说，“没什么，她不相信我有像你这么优秀的朋友。”

这话好听，程潜很快打消疑虑，道：“要不出去谈？我请你喝水。”

程潜在前，杜月落后他一步。两人从街头走到街尾，买了水后，又从街尾走到街头。

短短一段路，程潜没法把事情讲得太过详细。好在杜月有着丰富的社会经验，很快就听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程氏集团姓资不姓程，资本要求任何投资都必须产生回报。程校长投资建校时，资本觉得这笔投资即使不赚，好歹也不会亏。

四年过去了，鹏翔城市学院一直处于亏损状态，集团董事会决定终止投资。

闻讯后，程校长打算出售手中股份，由自己出资继续办学。他手中的股份一旦变卖，程家在董事会上的话语权将会被其他人取代。

因故，家族内部对程校长的行为持反对意见。

程潜是程校长最喜爱的孙子，家族决定派他回国，说服程校长放弃鹏翔……

程潜回国后，很快拿出了解决方案，并与程校长就这个问题深谈了很多次。

程校长在程潜的说服下，愿意考虑他提出的方案。

昨晚，当程潜去接程校长晚饭时。程校长忽然改变了主意，仍旧坚持要自己投资把鹏翔城市学院继续办下去……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杜月为了z大的文凭才决定返校。

可按程潜的说法，因为她的出现，程校长忽然改变了主意，打算继续办学。

也就是说，鹏翔城市学院很可能不会并入Z大。她即便返校，也拿不到想要的文凭！

糟心事，似乎还不止这个，她忽然问：“你不是来通知我，不用返校的？”

“你的问题，由校方管理层决定。我只负责集团投资问题……”

擦！

杜月忍不住爆粗口，搞了半天这人不是来告知她校方决定的……如此一来，先前的态度是不是太草率了？

她拦住程潜，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道：“程先生，我年纪小，不懂事，先前那番话，你可以当做没听见吗？”

“人穷志短，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所以才选择欺骗学校领导……”

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程潜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道：“你的私生活和我此行目的无关，先前那番交谈也不会因为我传到校方。”

看见杜月松开了紧皱的眉头，他忍不住又道：“很多时候，没必要让真相毁了一个故事。”

杜月苦笑，合着还要感谢女性身份让她成为了弱势者？

男女之事，只要她咬死说自己无辜，别人也就愿意相信她无辜，毕竟吃亏的总是女人……

“我懂了，谢谢！”

程潜：“我说的事，你怎么想？”

杜月在见到程潜之前，真没想过她会有机会参与到，决定鹏翔命运这种大事件之中。更想不到程校长会因为她的存在，决定继续办学。

她问：“程先生，你凭什么以为我能说服程校长改变主意？”

死马当活马医？

这种话，程潜肯定不会说，“我觉得爷爷因为你而改变了主意，说明你身上有闪光的地方能打动他……或许你也能说服他放弃鹏翔。”

明明是背锅的话，被程潜委婉的表达出来，听到杜月耳中，她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一时间十分感动。

感动归感动，理智尚存。

对程校长这样的人而言，她只是蝼蚁般的存在。想要说服程校长，必须搞清楚几个问题。

为什么鹏翔不挣钱？

为什么程潜会觉得，程校长无法把鹏翔打造成一流私校？

程潜给她回答十分详尽，总结下来大概有三点。

其一、除了某几个发达国家，几乎所有国家的公立高校都比私立高校强。

毕竟，政府投资和民间投资相比，其量级差别非常大。加之公立高校会得到很多政策上的倾斜，这是私校无法做到的。

其二、鹏翔城市学院的办校初衷，为了给无法念大学的贫困学子提供受到高等教育的机会。

因此，学院对外招生时，规定了贫困学子必须占招生总数的三分之一。如此一来，鹏翔的教育经费更加捉襟见肘。

按计划，这笔钱可以通过招收富裕学生拉平。可国内的富裕家庭更倾向于选择国外的私校，而不是留在国内。

其三、鹏翔学院虽然有一批以程秉燊为首的学术界大拿，但这些人不足以支撑起整个学院的教师队伍。

想要拥有大批量优秀的教师，意味着鹏翔必须投入更多资金。投资大，投资回报少，财报难看……

随便一个理由，都足以让集团董事会否决这笔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