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夜，白炽灯搭配着门缝里不断吹出的冷风，杜月仿佛置身冰窖。

她把肥胖的身躯往被子里藏了又藏，希望能赶紧捂出热气，把上辈子自杀时，深存脑海的冰冷记忆全部赶走。

正是被这些记忆纠缠不休，她今晚才会那么地草率。手机里居然没存照片，便想着要复制上辈子，靠聊天赚钱的辉煌时光。

陌生社交真要有那么简单，声声软件早就发了，还会是现在这样儿？

社交，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感觉。对方既然要照片，她就该给照片，白幼瘦排前，御姐次之，制服慎选。

理由嘛，男人普遍喜欢白幼瘦，部分喜欢御姐。制服照若是二次元也就罢了……若不是，那得想很多借口，编不好就会把聊天搞砸！

杜月心知准备不够，这次聊天多半挣不到钱了。作为一个敬业的小姐姐，她安慰客户道：明天化妆之后拍给你看。

客户：为什么要化妆。

小太阳：(╥╯^╰╥)

小太阳：不化妆看起来没有头像上这个女孩漂亮。

客户：我不介意，我更喜欢看你真实的模样。

小太阳：可人家喜欢美美哒！

客户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忽然点击连麦，要求和杜月语音通话。

杜月看了眼身边熟睡的陈小宝，果断选择拒绝。

客户：为什么不连麦？我想听你叫。

小太阳： (⊙ˍ⊙)

得，遇上老司机了，不到五十条聊天就想开车，当她傻吗？

表情包发过去之后，客户突然沉默了。杜月挣扎着问：哥哥，怎么不说话了？

客户再一次申请连麦。

杜月心道：丫的怎么这么轴！生活已经寂寞至此了吗？不走心直接走肾，那我挣什么钱？

眼看还不到五十条聊天，看来得出大招了。

她打字道：哥哥，可以等我三分钟吗，我的前男友还没睡！

客户走了！

居然走了！

杜月：“……”

这人怎么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不应该问问她，为什么要和前男友住一起吗？

她故事都编好了，绝对狗血离奇，引人入胜，这人怎么就走了呢！

擦！

没人接招的大招还叫什么大招！

她一边骂，一边等待新客户。等到花谢了，瞌睡来了，也没见有客户进来。

杜月生气了，上辈子最能挣钱的职业，如今连客户都等不到，谁的错？

她不忿地给后台管理发了信息，问他们是怎么拉新的，为什么看不见客户。

这次，管理回复的很快，说软件还在测试中，她只要耐心等待，客户总会有的……

垃圾回复，杜月一边吐槽，一边删除了管理留言。

心道：什么软件测试！没有客户就是没运营，没运营又怎么能拉新……谁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起的要是太早，虫还没出窝呢！

骂归骂，她还是认真地记录了客户信息（抠门，色狼）。

这种客户，暂时还能留一留，对方毕竟有需求，万一哪天连麦就给钱了呢。

要指着一个客户挣钱，那是不可能的。

想要月收入过万，一定要拿出当海王的雄心，并且要端正态度，不能因客户看上去抠门而放弃。

男人这种大猪蹄子，只要方法对路，他们总是会付钱的。再抠门的人，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早上七点，杜月悄悄起床，把自己和陈小宝脏衣服收拾了一下，打算一会儿拿去公共洗衣店洗。

她的动作很轻，本该熟睡的陈小宝却像猫一样醒来，看到身边没人，嘴一瘪就要哭。

她急忙安抚道：“宝宝别哭，姨在呢，姨不走。”眼见娃也醒了，她干脆帮其穿好衣服，洗漱了一番，赶早往托儿所送去。

九点，她站在公共洗衣房。一边看衣服在滚筒里旋转，一边琢磨着，待会儿要置办什么生活用品。

想到看兜的几百块即将不保，学校那边还在等消息……她忍不住又焦虑起来，总感觉闲着就是犯罪。

一个小时匆匆晃过。

杜月提着洗好的衣服往出租屋走时，忽然看见街角站着个人。没记错的话，她昨晚从程校长办公室出来那会儿，就见过这个人。

八点多钟，校园一片黑暗，程校长所在的行政楼，更是只剩两盏路灯在与黑暗做着最顽强的抵抗。

这人站在路灯下，个头挺高，穿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站姿慵懒，奈何颜值能打，看着就跟明星站在聚光灯下一般，很难不引人注意。

杜月看了他一眼就匆匆赶路，可就这么一眼，这人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巷子尽头，这人手插衣袋，闲适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那感觉像极了，来自异国他乡的游客，正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研究着未知文明。

杜月不清楚，这人为何会在此出现。但她知道，这人不属于这里。

没看错的话，这人仅身上那件羽绒服就得上万。在这个街区，很多人一年的收入，也就只够买他身上那件衣服。

她很快收回视线，把好奇心挖个坑埋了起来。

生活的苦难，不会因为多看几眼帅哥而改变……有衣服要晒，有日用品要买，还有手机里的信息要处理……帅哥跟这些相比，不过是浮云！

杜月不知道的是，昨晚刚把新手机卡换上，她的地理位置就被发送到了程潜手机上。

程潜是程秉燊的孙子，就是那个颜值非常能打，离她不远，穿高级羽绒服的男人。

他们两个，原本是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此时却因为程秉燊的缘故有了交集。

命运的奇妙，大概就是你永远不会知道，每一次做出选择时，旋转的命运齿轮会将你引导至何方。

程潜专程来找杜月。因程校长的之故，他自以为很了解z市，直到踏入这个街区。

简直无法想象，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建筑匿藏在城市边角。

看着污水横流的街道，以及很多被时代淘汰的旧东西。置身这里，仿佛置身于Z市照不到阳光的另一面，让他有种被折叠了的感觉。

他并不知道，这儿原本是城中村，地价高昂。却因隔壁有个化工厂，一直没有地产商敢于挑战该片区的改造。

地块没人接手，不妨碍当地居民做着卖地挣钱的美梦。他们用极快的速度加高了自家的住房，又想尽办法在屋子附近种满小树。

这让原本就风格各异的自建房愈发奇怪，看在他眼中就跟抽象画似地。

抽出像的，其他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