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钟。

闹钟响了。

张国庆被吵醒。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起床洗漱了一下，独自一人下楼，从车棚里推出电动车，把放在楼梯口的广告牌子带上，拎着塑料袋子，袋子里放着本子和笔，还有瓶矿泉水。

今天是他一个人在外面摆摊的日子。

昨晚就打算好了，今天早上要提前过来占位置。

骑车没几分钟就到了工业园区的十字路口，现在是上班高峰期。

浩浩荡荡，成百上千的工人们或步行或骑车的向工业园区里面涌去。

十字路口有很多小贩在卖早餐，手抓饼，小笼包，热干面，八宝粥，煎饼果子，肉夹馍，炒饭炒面。螺丝粉。

中国各地的美食在此时此处相聚，抚慰着打工人的乡愁。

每个摊位都挤满了人。

大家默契的在摊位前排队等，刷着手机，不时和认识的同事打着招呼。

等轮到自己拿早餐时，把手机付款码伸到老板们面前证明自己己付钱，而后匆忙的赶去厂里上班。

小贩们动作麻利的给客人打包早餐，清楚的记得每个人点的早餐数量，要不要辣椒。

这是小贩们一天中最赚钱的时候，另外一次在傍晚。

他们的摊位通常是由三轮车改装而成，来去自由。

每天在工业区内卖完早餐后，就会转移到一些大型工厂的宿舍楼下或城中村里，等待着晚起的客人。

张国庆花了五块钱买了个手抓饼啃着，又买瓶牛奶，守在选好的位置上开始摆摊。

选的是昨天下午那个背黑书包的小伙子的地方。

他把电动车停在路口，然后把大牌子放在车前，形成一个广告摊。

来来往往的人并没多看他一眼，天天上班路过这里的员工早就清楚这种中介在干嘛。

同样的场景不知道看到多少次了，路过的时候扫一眼，而后毫不停留的赶去买早餐或去上班。

内心毫无波澜。

吃完早餐，张国庆看看时间才七点四十。

对于习惯了八九点钟上班的同行们来说，时间还早。

十字路口目前只有他一个人在摆摊招聘。

慢慢的上班高峰期过去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己完全露出了头。

草坪上的露水逐步消失，气温升高。

路上看不到一个上班的员工了。

小贩们开始转向下一个地方。

看小贩走了，从远处过来一个又黑又瘦的阿姨，骑着垃圾电动车，在十字路口停下，下车拿起大扫把，默默的开始打扫卫生。

等环卫工阿姨打扫完卫生，骑车慢慢离开的时候，昨天在这摆摊的同行们，慢悠悠的骑着电动车过来。

依旧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依旧是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

看到新来的竞争者，并没有多说话，也没主动打招呼。

自顾自熟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们也是把电动车停在路口，贴满A4纸打印的广告牌子靠在车上摆着，拿出一个塑料小板凳坐在那里，一只手里拿着本子和笔，另外一只手拿着早餐在吃。

有时狐疑的会向张国庆扫两眼，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家伙是何方神圣？

上午九点钟开始，找工作的人开始出来四处溜达了。

和昨天一样，中年男人的位置上依旧是人最多的。

好几个年轻人骑在车上听着他滔滔不绝的介绍，面对员工提出的各种问题，思维敏捷条理清晰的回答着。

时而和年轻人套交情聊当下热门的娱乐圈话题。

时而站员工的角度上义愤填膺的骂着垃圾工厂剥削工人。

时而贴心的帮年轻人们规划着人生道路。

找工作的年轻人在一旁听的连连点头，如遇知己。

在中年男人的诱导下，四人报出自己的姓名电话年龄报名，然后掏出手机扫码转帐交中介费。

每个人300块，也就是说一上午短短不到半小时，中年男人就赚了1200块！！！

中年男人从电动车座位下拿出在超市花5块钱买的简易收据，唰唰几笔写好内容撕下来递给他们。

让他们中午12点到自己位于宏基广场对面的人力资源街上找他安排面试。

看着中年男人行云流水般的表演，张国庆心想：传销组织遇到他也要起立鼓掌，贾跃婷老师如果见到他，一定会直呼内行。

第一次摆摊，效果不是很好。

一上午摊位前也陆续的有围过来几个男生过来驻足观看，每次看到有人过来，张国庆立马起身从电动车上下来，热情的向人打着招呼，问道："找工作吗？帅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往往要么是这些人默默的看了会后就走了，连话都不说。

要么就是和张国庆说想找个长白班的厂，或者坐着的岗位，问他有没有？能不能安排？

听到说张国庆实话实说没有的时候，小声嘀咕一声：没本事。

然后骑车调头就去了同行的摊位继续问。

张国庆眼睁睁看着离开的他这的求职者，转去中年男人的摊位前，继续问中年男人能不能安排长白班的工厂？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中年男人一脸兴奋的和他说：中介费300块可以安排长白班，如果愿意多出200，还可以安排坐在年轻小姑娘旁边干活。

只要愿意掏钱，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于是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被忽悠的人！

张国庆无事可做，只能坐在马路上暗自琢磨着：

不知道怎么可以说服员工去目前在招的工厂？

难道要向中年男人一样全靠忽悠？

就算是自己想忽悠人，也做不到像人家那样表现的炉火纯青。

今天上午算是白干了，张国庆等到十一点，也没开张。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李元发信息给他，说自己己经体检完，分好岗位了。

居然真的是坐着的岗位。

李元说很感谢他，以后有老乡找工作也要介绍给他。

张国庆不知道这算是自己的运气好？还是李元的运气好？

居然让李元达成所愿。

不管怎样，都是好事，张国庆心里觉的有点高兴。

当下给李元回信息说自己做的都是应该的，并提前感谢李元介绍朋友过来。

回完信息后，张国庆准备回门店吃午饭休息会，这会天气己经很热了，路上也没有什么人了。

张国庆留意到另外两个小伙子。

一上午好像也是一样像他一样成绩惨淡，现在也开始收拾东西走了。

昨天的那个背书包的小伙子上午没有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改行了？

张国庆开始觉的这行或许也没自己想象中好赚钱。

一时有点迷茫。

自己要不要坚持下去？

如果坚持下去要不要像别的同行一样，变成满口胡言的黑中介？

当张国庆骑车回门店后又看见王龙了。

这家伙最近好像特别喜欢中午过来找绍伟聊天扯淡。

顿时明白中午又要刷绍伟的卡了。

于是三个人在一起吃了午饭。

吃饭的时候绍伟好奇的问王龙："你好歹也是一个黑中介，你挣的钱呢？怎么也不舍得给快餐厅会员卡充点钱？"

王龙笑嘻嘻的回道："我当然是捐给另外一些在巷子里做快餐生意的姑娘了"

听到王龙的回答，绍伟一阵无语。

原来是又去PC去了。

只是世界上像王龙这样P到饭钱都没有了，也是极品。

餐厅里人多，绍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对王龙劝道："注意安全，小心身体。"

王龙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说自己在花丛中游走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中过奖。

然后又说下次要带张国庆也去见识见识，还要介绍个黑人姑娘给他尝尝鲜，也算扬我国威了！

一听扯到自己身上，张国庆连忙拒绝，说自己还是个孩子。

而且比较欣赏苍老师这种有文化的姑娘。

三人互相开着玩笑，很快吃完了饭。

回到门店，张国庆给王龙和绍伟各散了根烟，大家一起吞云吐雾。

俗话说的好：饭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

趁这个时候，他把自己一上午的疑虑，迷茫都向两个人倾诉了出来。

绍伟听完，表示自己当初从电子厂员工变成中介后也曾遇到类似的情况，只是后来自己想清楚了。

自己从AH来NB，千里迢迢，过来是挣钱的，不是干慈善的。

再说你对员工善良，可能人家并不领情，只当你只是没本事安排，故意找的借口。

所以你的善良有时一分不值。

最后王龙也对张国庆说，如果干这行你还是狠不下心，那么趁年轻早点改行吧！我们中介公司就是靠忽悠来招人的，现在的风气就是这样子。

绍伟最后对张国庆说道："你趁现在好好考虑一下吧，到底能不能干这一行，如果可以干，下午两点继续出去摆摊，如果不想干，也没事，大不了在宁波给你找个工作，你先干着"

张国庆低着头，不停的抽烟。

刚才听到两个人的一番话，他内心深处一直在问自己，还要不要干？

自己是农村人，长的一般，又沒资本，没手艺，没知识，也没贵人提携。

如果不干这个，又能干什么呢？

干什么能翻身呢？

自己甘心情愿打一辈子工？

良久，张国庆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己经想好了。

干！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挣到钱！

于是两点钟的时候，又拿着广告牌子，骑车去了工业园区的十字路口了。

这一次，一定要开张。

张国庆心里想到。

看到他离开门店，拿着广告牌子去摆摊，绍伟与王龙相视一笑，他们知道，张国庆现在变的和他们俩一样了。

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要搞钱！

——

作者有话说：

从这章开始，主角会成长起来，慢慢登上顶峰。新人一个，请多关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