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降位命令一降到底，清婉身上没位份，梧桐这些宫人对她就连声小主都不用再叫了。

对一个这样的人，梧桐所做的就是小事，凤栖瑾相信梧桐安排不会出错。

凤栖瑾朝着迟疑的梧桐看过去：“直说。”

梧桐声音更轻了些：“嬷嬷是皇后娘娘的人，要防吗？”

皇后娘娘跟公主是亲母女，关系也一直很好，但是公主的确下命令，她让做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凤栖瑾低眉思索了几秒：“不用。”

本来也没让那小宫女做什么，不过借她一双眼睛盯着人，母后插手嬷嬷人选，大概也是为了防止清婉恨毒了她对她做什么事情，是为了护她。

她没什么好防着母后的。

再说了，很多话她不能说，可是若是母后自己察觉了，那便不是她不守规则了。

梧桐心情也是一松，公主在这后宫里有十足的分量，可是终归这后宫之主还是皇后娘娘，要是真要瞒着，少不得多花费许多功夫。

她再开口声音多了些轻快。

“皇上的旨意，还让清婉姑娘在常芳宫住着，容妃娘娘就还让她在原来的那个偏殿住下去了，不过，之前去拿衣服的时候，那屋子几乎已经被容妃娘娘让人给清的差不多了，一样的屋子，大概就不是一样的舒坦了。”

凤栖瑾点头：“容妃娘娘聪明的很，她那边就这样吧。六公主那边呢？过的可还好。”

凤栖瑾刚刚醒来，弄清楚她重新活过来之后，就吩咐了梧桐两件事情，第一件是让她查六公主凤敏如今的生活过的怎么样，二是找一个叫做薛平安的小太监。

反倒是刚刚说的事情，是今天刚刚吩咐的。

梧桐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会突然间在意起六公主，不过她仍旧尽心的查了。

“六公主虽然没了生母，但是常嫔娘娘是个和善人，她自己也没有亲生的子女，所以对六公主很尽心，而且，皇上注重子嗣，六公主也算帮了常嫔娘娘地位稳固，所以六公主的生活虽然比不上公主您，但是也是很好的，不曾受委屈。”

凤栖瑾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掩盖眼中的情绪：“你能保证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梧桐点头：“奴婢是多方打探，确定如此才敢这么说的。”

凤栖瑾点点头，很大一会没有出声。

在北地之时，父皇只有她和皇兄两个孩子，到了京城，第二年开始大选，这皇宫里面的孩子便多了起来。

她对这些人向来都没什么好感，不过毕竟是父皇的孩子，她也没什么让他们怎么样的想法，平常一直都是眼不见心不烦的状态。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个词就可以概括，那就是陌生。

六公主凤敏，昭元二年生下的孩子，今日满打满算还不足十岁，三年后也不足十三，在她突然间站出来要替自己嫁去北蛮之前，她根本不记得有这个人。

那个时候，北蛮是战胜国，嫁给北蛮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清楚，而且嫁公主这件事情本身也不过就是孟澜越故意设计她罢了。

像凤敏这样丝毫不影响什么的公主，孟澜越很可能会为了安抚宗室，而让她安安分分的活下去。

但是凤敏还是替她出嫁了，在她的不愿让孟澜越相当不悦忍不住要提前杀了她的时候，主动的站了出来。

十三岁的姑娘，都还没完全长大，说是嫁给了北蛮的王做王后，可是没过半年，就传来了人死了的消息。

还是薛平安来告诉她的消息。

“替你出嫁的六公主你还记得吗？她死了，北蛮人真的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公主，明明是去做王后的，却据说不知道死在了他们哪个将军的床上，他们嫌晦气，就那么把人一丝不挂的扔到了冰天雪地里，据说没气的时候下身的血都冻成了冰，堂堂大炎的公主，就这么死了，真可怜啊。”

凤栖瑾深呼吸了两下，把胸口的叫嚣的恨意和复杂按了下去。

抬头又看了一眼梧桐。

一辈子，不止很多人欠了她，她也欠了很多人。

仇要报，恩也要还。

“让人多看顾着她些。”

梧桐更疑惑，却仍旧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凤栖瑾想了一下：“明天你去跟常嫔娘娘说，后天我去护佑寺一个人太无聊，让六妹妹跟我一起，陪陪我。”

梧桐再次点头。

凤栖瑾暂时不再想凤敏的事情：“薛平安呢？”

这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

梧桐皱眉摇了摇头，请罪：“公主，是奴婢办事不利，您说的那个太监，奴婢还记得的，当初您从先齐妃手下救下他，是奴婢带着您的命令把人送到了司膳房，但是现在去找人，不止司膳房，阖宫找遍了，并没有找到那样一个人。”

凤栖瑾的眼神瞬间冷厉了起来：“没有这个人？”

梧桐看出了凤栖瑾在生气，但是还是点了头：“薛平安相貌出色，按说是很好找的，但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别说本人找不到，我询问了很多人，他们甚至都没听说过薛平安这个名字。公主，要不要冯公公帮着查查，没准不叫什么薛平安。”

而且毕竟内务府管着着宫里的这些宫女太监，他们出动找人找人总是比他们方便许多。

凤栖瑾伸手使劲儿按了按眉间，让它皱的没那么深，怎么可能不叫薛平安呢，那个狗东西那么在意这个名字，曾经拿着刀一笔一划的把这个名字刻在了她身上。

还一遍一遍的告诉她：“公主要记得，我叫平安。”

凤栖瑾只犹豫了几秒，便点了头，在这皇宫里面想找一个小太监，梧桐的想法是正确的。

“可以，不过，既然让冯五德插手，就不用活着带回来了，告诉冯五德，这个太监得罪了我，让他找到人直接打死，然后把能看清楚脸的尸体带给我。”

梧桐眉心一跳，公主会惩罚得罪她的人不假，可是即便是真的犯了大错的，公主以前也不过是拿着鞭子抽人，这还是第一次，公主明确的要杀人。

但是，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梧桐很快应下。

梧桐的诧异，凤栖瑾看在眼里，但是她不会解释。

她原先想让梧桐把薛平安找到先带回来，是她还想问上一问，薛平安为什么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恨意。

牢狱五年，她最恨的两个敌人孟澜越和苏月瑶其实来的时候不多，毕竟有些讽刺说一次就够了。

反而是薛平安这个太监，她五年的牢狱折磨，多是来自这个人之手。

而他所做的种种看上去并不像仅仅是听命行事。

可是他们之间的交集，明明是她救过他一命，这救命之恩也还是薛平安提醒她的。

那就证明他记得，既然如此，合该善缘，所以薛平安种种所为，她不能理解。

但是既然不能无声无息，薛平安作为孟澜越和苏月瑶最大的帮凶，她宁愿不解惑，也要先除掉他。

一个曾经差点被乱棍打死的小太监，朝堂更换，变成明圣帝和新皇后的宠臣。

大炎从来没有掌权的宦官，薛平安是第一个。

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