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忽然走不动了。

李玥霖还在乞怜，徐择燊却异常冷漠，他的头颅始终端正，连低一下头都不肯，喝了红酒之后反问她：“他亲了吗？”

“亲了，天雷勾地火，差点都止不住，若非我们突然闯入……”

“是该亲一亲，这勾人的模样哪个男人忍得住。那你怎么做？”

李玥霖转了一下眼波，忽然意兴阑珊地推开他，“切，我可没见你被勾住了的样子呢，连咱们换女人如换衣服的徐总都不上套，尹正浩那个死人却掉坑了，这样矫情做作的女人他也不挑食！让我处理还嫌脏了手！”

她纤纤细指夹着女士香烟优雅地吸了一口，半只手俯趴在阳台上，说起前几天被劈腿的往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哦？这可不像你的风格，这么容易轻饶？”

“呵呵，我只是懒得动手，没说会放过他们。我叫尹正浩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逼着女人登门给我道歉，否则我就打电话给李伯伯停了他的信用卡……”顿了一下，她吸了一口烟轻轻地笑着，“他不停也没关系，反正李家的基金还在我手上！”

徐择燊无奈地摇摇头笑笑。

两人拿着酒杯碰杯，之后，开始谈起工作的事情。

这时，顾小葵身后忽然有人叫：“小姐，您需要来一杯酒吗？”

她惊得回头，却不小心踩到了曳地的裙摆，差点摔倒，服务生也下意识地扶她，导致托盘上的酒水和酒杯哗啦啦摔了一地。

两人都狼狈不堪，一边相互道歉一边清理地面，而阳台上的李玥霖走过来打开了门，一瞬间四目相对。

顾小葵终于看到了徐择燊的正脸，比照片上更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她几乎一瞬间肯定他就是七八年前的人。

像，真的太像了！这样俊美无俦极端优越的脸庞天下不再有第二张。

可脑子里仅存的意识又不断地反驳自己，因为两人身份地位甚至名字都相差太远！

她看了一眼同样惊愕甚至有点恼怒的李玥霖，本来想道歉，可是她若道歉了不就坐实了偷听了吗？然而她并没有偷听啊。

她回避性地低下头帮服务员收拾残局。

徐择燊忽然走上前，也蹲下来帮他们收拾酒具。

顾小葵怔愣地看了他一眼，他也盯着她，再次目光相对，俊美而审视的眼眸直逼眼前，太过灼人，顾小葵心里砰砰直跳，迅速低下头。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一边盯着她一边收拾玻璃，手指沉稳而有力，面上却冷漠无表情。

顾小葵注意到他挽起袖口的左手，手腕处真的有一处云形的胎记，可能做过激光处理了，比以前要淡很多很多，若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了。但即便再淡，这样的胎记化成灰她都认识，因为这只手曾狠狠地打过她的脸，并骂她：“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下作的女生！”

那时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她再也抬不起头来。

顾小葵忽然感到窒息难受，16岁的阴影再度袭来，她浑身出汗，脑子一度空白，慌慌张张帮服务员收拾好之后，一句话也没说，便急匆匆跑开了。

“喂！”李玥霖想叫她，可是不住。

服务员连连道歉之后，也被徐择燊打发走了。

徐择燊抽出西装胸口袋子里的方巾，优雅地擦着手，注视着顾小葵跑远的身影，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

“她是谁啊？Excuse me？”李玥霖摊手耸肩，很是莫名其妙。

徐择燊没有回应，忽然把方巾狠狠地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

顾小葵跑去卫生间洗手，双手不住地发抖，完全不受控制。上面沾满了红酒，一条条酒渍混合水花流淌而下，像极了当年她推着救护车，双手沾满的血。

那是她同学玉颜的血。

她忽然崩溃流泪，而后躲进第一间卫生间里关上门，靠着墙仰着头流泪。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直到李秋芸打电话来找她，说董事长来了，她才勉强收拾收拾自己的情绪走出来，看着镜子里的人，衣着华丽，发型妆容精致，首饰上的一颗珠子可以结算她在工厂里一辈子的工资，这人真的是自己吗？

不过是她虚伪华丽的壳！

她这一生一直替别人活着，之前替妹妹顾小棠活着，现在又替方语蒽活着，也许真正的顾小葵已经死了，死在8年前。

可是为了这副虚伪的壳，为了在A市失踪生死未卜的妹妹，她得完美地伪装自己，即便出师未捷，第一天就撞上了可能认得她的人詹时予，她也必须忍着、装着，因为一旦身份被拆穿，她可能永远失去接离真相最近的机会！

而且詹时予……为何变成了徐择燊？到底谁在撒谎？

顾小葵低头直视镜子里的人，目光忽然变得冰冷决绝。

同样是披着人皮的狼，谁怕谁呢？

***

董事长凌广疆的出现使得整场宴会的氛围达到高潮。因为他带来了一位谁都想不到的人物——他的独子凌锐晗。

早在几年前，凌广疆爆出肝癌的时候，外界便一直传言董事长有意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奈何凌锐晗一直随母亲长居国外，很少回来，甚至有一次凌广疆病重住院，董事会紧急召开会议，邀请他回来，他也没出现，今天他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所有人都没想到董事长的儿子竟然是这样一幅形象——他穿着卫衣、休闲裤、运动鞋，染了一头栗子色毛发，头发很长，都遮住眼睛和耳朵了，也不打理就随意地披散着，实在看不清了就桀骜不驯地甩甩头，露出漫画里混血王子般深邃而精致的五官。

他有八分之一混血，姥爷是英国人，以及那半截明晃晃的耳钉，扎眼得几位年愈花甲的老董事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顾小葵还注意到他左手手臂上有一串英文纹身，他似乎也不隐藏，还挽起了袖口，大大方方地袒露，双手插兜，一只脚长一只脚短歪着身子站着，在一众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中很是特别。

凌广疆叫他与上来打招呼的高管们握手，他一动不动，凌广疆斜眼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勾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肚，他才给面子地伸出手来敷衍地握手。

众人神色各异。

方长亭把顾小葵推出来：“老凌啊，这是我和你提过的我的女儿语蒽，也是这个月刚回国。”